游子还乡(第7/14页)

“你舅爷巴克斯,孩子,来自泽布伦——”

当尤金·甘特返回时,他的回忆也一齐涌来。这就是泽布伦。现在,他沿着这条路朝家赶去。北美东部的所有高山全都屹立在他的周围。道路一直朝下蜿蜒而去,枯萎的栗子树排列在路边,湍急的河水流进泽布伦的深山中。

耳边再次传来巴克斯舅爷的声音:

“孩子,你的祖父就是我的兄弟。他和我们所有人一样,也出生在泽布伦的南端。他和你祖母在那里结了婚,安了家,养育了一大家子人。他的父亲早就去世了——我的父亲也已经去世——他很早以前就到那里了。我曾听他说当时那里很荒凉。你祖父亲刚到那里的时候,那里住的都是切罗基族人。这是真的。他在那里打猎、钓鱼、设陷阱捕熊。他所有的食物都是靠自己种植或者打猎得来的。他是一名出色的猎手,人们说有一次他追捕猎物的时候一直追到了田纳西州。”

接着又传来了他母亲的声音:

“事实就是这样,一点没错。我听父亲讲过上千遍了……你以后一定要去那里看看,孩子。我好多年没有去过那里了,但是我娘家还有很多人仍然生活在泽布伦。有约翰舅爷、表兄萨德和西德,还有伯恩、卢克、詹姆斯等——他们和自己的家人全住在那里。嗯,你听我说——巴克斯舅爷说得对,那时候那里的确是个蛮荒之地。哎,父亲过去常说甚至在他那个时代那里都很荒凉。但是——嗨——前几天我是不是刚读过这个?——一篇文章说现在那里已经不再荒凉了。”

泽布伦县城是一个小镇。尤金决定在那里住一夜,看看他能否找到母亲娘家的人。那里没有宾馆,他只找到了一家招待所。就在他开始打听他娘家——彭特兰家族的时候,他似乎随处都能碰到声称是彭家亲戚的人。大多数人他以前从未见过,甚至听都没有听过。但是他刚一说明自己的身份,他们都说认识他。他们先前以为他是外地人而产生的那种山里人的冷淡马上就会变成友好和关切,并开始称他为“彭家的孩子”。其中有一位表现得特别乐于助人。

“哎呀,”他说,“我们常听你表兄萨德说起你。他就住在镇子外一英里处。你舅爷约翰、表兄弟伯恩、西德——一大家子全住在镇子那一头。他们都想见你。明天我可以开车带你去。我的名字叫乔·彭特兰,我们都是第五代表兄弟了。所有的亲戚都在这里。整个泽布伦县共有一万五千人,人们或多或少都有些亲戚关系……所以你想再次回家吗?” 哎,现在一切都已经淡忘了。当年因为那本书而怒气冲天的人都已经忘了那回事了。“他们都很乐意见到你……不过,你闯荡过大城市,这个小镇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六百多人口,一条主街,几家店铺、一家银行、一两家教堂——就这么多了……是的,你可以在药店里抽烟,现在还开着——因为今天是星期六。你最好穿上外套。这里的海拔是三千七百英尺——阿尔特蒙是一千英尺——你会发现那里比这里还要冷一些……我陪你一起去吧。”

那是一个凉爽、稍带寒意的五月之夜,两个人一路前行,血液里充满了活力和欢喜。乡村的大街两侧排列着一些砖砌的店铺,只有粗糙、未经修饰的浸信会教堂才会打破这种单调和沉闷。教堂内部亮着灯光。那扇面向大街、孤零零、丑陋的窗户描绘了正在暗淡光芒下施恩的耶稣。药店坐落在交叉路口的一个角落里。隔壁是一家小饭馆。三四辆又脏又旧的福特牌汽车斜停在药店门前的路边。小饭馆外面,几英尺的距离之外,一群身穿罩衫的人挤在一起,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什么,就像人们围观扑克牌游戏一样。人群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慢吞吞、平静、带着不祥的口吻。尤金的同伴很随意地同其中一人搭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