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胡椒瓶演练的行动(第5/8页)

十一岁的孩子在席上听到了些什么呢?人们快快活活地说到“那个苏拉瓦底一向反对巴基斯坦的观念”——或者说诺翁时问“什么,那么谁又该叫黄昏呢?”对这些话,他们懂什么呢?人们在谈论选举舞弊和黑钱,是什么危险的潜流透过他们的皮肤,使得他们手臂上软软的茸毛竖了起来呢?当总司令引用《古兰经》时,十一岁孩子听到了又理解多少呢?

“《古兰经》上写着,”圆脑袋的人一开口,“勋章”和“星星”们都安静下来,“我们也毁掉了阿德和赛莫德。尽管他们眼力尖锐,恶魔使他们把自己做的坏事看作是善行。”

话一出口,就像是个信号。我姨妈挥挥手,命令仆人全部退下。她自己也站起身来,我母亲和皮雅也跟着一起走开了。扎法尔和我也从座位上站起身,但是他,他本人从布置豪华的桌子另一头吩咐道:“小伙子应该留下来,归根到底,将来是他们的。”小伙子又怕又骄傲,遵命坐了下来,大气不出。

现在完全剩下了男子汉。圆脑袋的脸色有了改变,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掠过一阵阴影,显得不顾一切了……“一年之前,”他说道,“我对你们大家讲过,给政客们一年时间——这话我有没有说过?”大家点着头,低声附和。“先生们,我们给了他们一年时间,但局势发展到令人无法容忍的地步,我再也没法容忍下去了!”“勋章”和“星星”们脸上都现出一副严肃的政治家的表情,下巴一沉,目光炯炯地展望未来。“因此,就在今夜,”——不错!我就在场!离他只有几码远!——阿尤布将军和我,我自己和老阿尤布汗!——“我将接管整个国家!”

两个十一岁的孩子对宣布发动政变的消息有什么反应呢?在听到“……全国财政情况混乱得令人震惊,到处是贪污腐化的现象……”这些话的时候,他们会不会也绷紧下巴呢?他们的目光会不会集中注视那光明的未来呢?两个十一岁的孩子听到一位将军高喊:“从现在起废除宪法!中央和各省议会全部解散!立即禁止一切政党活动!”——你想他们会有什么感觉呢?

在阿尤布汗将军说“现在实行军管”时,扎法尔表弟和我都知道他的声音——这声音中充满了权力和决心,并且带有我姨妈丰盛的菜肴的余味——意味着一件事,对那件事我们只是知道一个词儿,那就是背叛。我可以骄傲地说我仍然昂着头,但是扎法尔却失去了对一个更加尴尬的器官的控制。他裤子前面湿了开来,因为害怕,黄色的液体从他两腿之间滴滴答答往下直流,弄脏了波斯地毯。“勋章”和“星星”们嗅到了一点儿怪味,大家满面憎厌地朝他望去。接着(最为糟糕的是)哄堂大笑起来。

佐勒非卡尔将军刚刚开始讲话:“对不起,长官,请允许我演示一下今夜将要采取的行动……”就在这时,他儿子尿湿了裤子。狂怒之中,我姨父揪住他儿子拉出房间去:“龟子儿!婆娘!”随着扎法尔被拖出餐厅,传来了他父亲又尖又细的吼声,“胆小鬼!同性恋!印度教徒!”面孔像潘趣乃乐的将军嘴里咒骂着,把他的儿子赶上楼去……佐勒非卡尔的眼睛紧紧盯住了我,其中带着恳求的意味,拯救家庭的荣誉吧,我儿子太丢脸,给我挣点面子吧。“孩子,你!”我姨父说,“你跟我来,帮我个忙,好吗?”

当然可以,我点点头。证明我是个男子汉,我完全可以代行他儿子的职责,我帮助我姨父干革命,这样也赢得了他的感激,我将聚集在一起的“勋章”和“星星”们的嘲笑压了下去。就这样,我为自己又制造了一个新父亲。在愿意称我为“乖儿子”,或者“好小子”,或者干脆是“我的儿子”的一系列男人中间,佐勒非卡尔将军成为最新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