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真相大白(第8/10页)

从海德堡回国的阿达姆·阿齐兹大夫死后五天,政府宣布,对先知头上那根头发的大规模搜寻工作大功告成了。在本邦德行最高的神职人员聚集在一起检查那根头发的真伪时,我外公已经无法把真相告诉他们了。(假如他们搞错了……但我也没法回答我提的这个问题。)为了这一罪行被捕(后来又以身体有病而获释)的是个名叫阿布杜尔·拉希姆·邦德的人。但假如我外公没有死的话,他也许能够对这一事件做出一些更为奇怪的解释来……在一月一日中午,阿达姆·阿齐兹来到了商羯罗查尔雅神庙外面。人们看见他举起手杖,在庙里面,正在湿婆林伽前面做礼拜的女人们纷纷往后退缩——就像当年在一个整天迷恋四脚混凝土块的怒气冲冲的大夫面前退缩一样。接着骨头上的裂缝绽开了,随着骨头裂成碎片,他的腿再也支撑不住,他摔倒在地,这一来他的整个骨架摔得粉碎,再也无法修复。人们从他长袍口袋里面的几份材料上确定了他的身份,这其中有他儿子的照片,给妻子的信写了一半(地址幸而没有写错)。尸体太容易损坏,没法运出去,只好被埋葬在他出生的山谷里面。

我在观察着博多,她的肌肉开始心烦意乱地抽动起来。“想一想这件事吧,”我说,“难道发生在我外公身上的事有这么奇怪吗?把它同圣发失窃那件事所引起的轰动比较一下吧,因为有关那件事的所有细节完全实有其事。与之相比,一个老头的死去肯定是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博多放松下来,她的肌肉活动说明我可以继续说下去。因为我在阿达姆·阿齐兹身上讲得太多了,也许我有些害怕下面要讲的事情了,但真相是掩盖不住的。

还有一桩事实,在我外公死后,贾瓦哈拉尔·尼赫鲁总理也病倒了,并且从此没能恢复过来。这场重病最后在一九六四年五月二十七日夺去了他的生命。

假使我没有想要逞英雄,扎加罗先生也就不会拔掉我的头发。要是我的头发没有被拔掉一块,格兰迪·凯斯和胖墩佩斯也就不会来取笑我;玛莎·米奥维克也就不会激我轧断手指。从我手指里流出了既非A型又非O型的鲜血,这使我被赶出了家门;正是在流放期间我充满了复仇的欲望,最后造成了霍米·卡特拉克的被杀;要是霍米没有死,也许我舅舅不至于会在海上吹来的微风中从屋顶上跨出去;这一来我外公也就不会去克什米尔,并且不会因为登上商羯罗查尔雅山耗去太多的力气,最后折断了骨头。我外公是我家的奠基人,由于我出生的时辰,我的命运同我国家的命运连在一起,国家的缔造者是尼赫鲁。尼赫鲁去世了,他的去世完全得怪我,对这一结论我能够否认吗?

可是我们现在还是回到一九五八年去吧,因为就在丧期的第三十七天,十一年来一直使玛丽·佩雷拉(因此也使我)不得安生的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了。促成这一事件的是个很老的老头的人影,他身上发出的恶臭连我堵塞的鼻子也闻到了,他的手指和脚趾都不见了,身躯上长了好些疖子,还有好些窟窿,他爬上我们这个两层楼高的小丘。玛丽·佩雷拉正在阳台上掸竹帘子,她看到了尘土中那个人的身影。

这样,玛丽的噩梦终于变成了现实。她眼见乔·德哥斯塔的鬼魂裹着一身尘土朝底层阿赫穆德·西奈的办公室走去!就像是在阿达姆·阿齐兹面前现形还不够似的……“嘿,乔瑟夫!”玛丽高叫道,手中的掸子掉到了地上,“你现在走开!不要到这里来!不要用你那些啰唆事情来麻烦这几位先生!噢,上帝啊,乔瑟夫,走,走吧,你今天会要了我的命的!”但是那个鬼魂从小道走上前来。

玛丽·佩雷拉把竹帘子一放,任它们歪歪斜斜地挂在那里,冲进到房间里面,一下子跪倒在我母亲脚下——两只胖胖的小手抱在一起恳求——“太太!太太,饶恕我吧!”我母亲大吃一惊:“什么事呀,玛丽?什么事弄得你这样苦恼呀?”但玛丽说不出话来,她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哭喊道:“噢上帝我的末日到了,我亲爱的太太,只是请让我平平安安地走,别把我送去坐牢啊!”她又说:“十一年了,我的太太,我不是爱你们一家的吗?噢太太,那个面孔像月亮的孩子;不过这会儿我就要没命了,我是个坏女人,我会在地狱里面遭火烧!完啦!”玛丽反复叫嚷着:“全完啦,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