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在先锋咖啡馆(第8/10页)

传奇中的哈里发哈伦·拉希德据说喜欢便服外出,在巴格达居民中转悠。我,萨里姆·西奈,也秘密地在我的城市的一些小街上走动,不过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玩的。

对日常生活中偏离常规的古怪事情,以及其反面,即那些突出的符合传统的事情,进行实事求是的描述,这一系列的技巧,也是一系列的心态是我从别人那里偷来——或者说学来的,这个人便是硬膝盖湿婆。这个一出生便被掉包的孩子成为维伊·维里·温吉的儿子,作为我的对手,他是午夜之子当中最最可怕的一个。他在运用这些技巧时完全出于无意识的状态,其效果便是对世事的描绘达到了令人震惊的一致。这样,你可以漫不经心地随意提到那些日子里充斥在黄色小报上有关妓女被杀、横尸街头的可怕消息,完全不把它当一回事,同时呢却津津有味地详细分析某一副牌打得如何出色。在湿婆眼里,死亡和打牌打输掉完全是一码事。由此产生了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无动于衷的暴力行为,这种行为在最后……不过还是让我从头讲起吧!

尽管,这无可否认要怪我自己不好,我还是得说一句,要是你仅仅把我看成是一台收音机,那么你其实只说对了一半。人的思维既可以用言语表达,又常常可以用图象的方式或者纯粹的象征手法来表示。为了同午夜之子大会我那些同行进行交流,理解他们的思想,我有必要尽快超越仅仅用言语表达的阶段。我在到达了他们五花八门各不相同的心灵之后,必须深入到以各种陌生的语言构成的心灵前部思维那一表面层之下,其显而易见的结果(正如上文中提到的)便是他们觉察到我的光临。我记起那次伊维·伯恩斯在对我进入到她思想有所知觉时的剧烈反应,便费尽心思极力想要减少我进入别人脑海中时所引起的震动。无论在何种情形下,我的标准的首次播送就是我面孔的图象,我脸上摆出一副我认为合适的笑容,令人感到宽慰、友好、信心十足并且具有领袖的风采,同时一只手也友好地伸出来。不过,在起始阶段也遇到了一些麻烦。

我过了一些时候才意识到由于我对自己的一副尊容很没有信心,我为自己设计的画面也就牛头不对马嘴。因此我通过思维波向全国播送出去的肖像就像个咧嘴傻笑的柴郡猫,那面孔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鼻子放大得难以想象,下巴完全不见了,两边太阳穴上各有几块无比巨大的色斑。无怪别人在脑海中见到我时常常惊得哇的一声叫了出来。我在见到其他十岁伙伴的自我形象时也同样吓一跳。在我们发现了这个问题之后,我便主张午夜之子大会的成员一个挨一个地到镜子或者一潭死水前面去把自己打量一番,这一来我们总算发现了自己的真实模样。唯一的问题是我们当中喀拉拉邦的那名成员(你一定记得,他可以从镜面中穿来穿去)有时候一不小心会从新德里富人区某个饭店的镜子里钻出来,不得不匆忙地转身逃开。还有就是克什米尔那个蓝眼睛的孩子跌到湖水里,无意之中性别改变掉了,掉进水里前是个女孩,等到从水里钻出来时已经成为一个漂亮的男孩了。

在我首次向湿婆进行自我介绍时,我发现他心中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形象,那是个矮个头、面孔像耗子似的小子,牙齿像是给锉得平平的,长着两个举世无双的巨大膝盖。

面对着浑身上下比例如此怪诞的形象,我脸上的笑容有点儿僵住了,我伸出去的手也犹豫了一下抽动起来。湿婆在觉察到我的来临之后,一开始大为光火,那火热的怒气把我的脑袋烫得直发痛。但随后,“嘿——瞧啊——我认识你!你就是梅斯沃德山庄那个有钱的小子,是吗?”我也同样大吃一惊:“温吉的儿子——是你弄瞎了‘眼睛片儿’的一只眼睛!”他的自我形象骄傲得膨胀起来:“是啊,是啊,就是我。我可不是好惹的,伙计!”既然是熟人,我就说起套话来:“喂,得啦,你父亲可好啊?他有好久没有来……”他呢,像是松了口气似的:“他吗,伙计?我父亲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