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比死人更可怜(第9/9页)

半夜他来到公路,搭了一位推销员的便车,这位推销员是西南地区铜管烟道的厂商代表,他向这位沉默的男孩提供了有关年轻人如何在世界上找到立足之地的最好的建议。他们飞驰在漆黑笔直的公路上,路两边围绕着幽暗的树木,推销员说从他自身经验看来,不能把铜管烟道卖给不爱的人。他是个瘦子,有一张深谷般的面孔,看起来像是遭遇过最可怕的打击。他戴着一顶挺括的宽檐儿灰帽,是那种想要看起来像牛仔的生意人常戴的。他说在百分之九十五的情况下,爱是唯一的准则。他说他向一个男人兜售烟道时,先问候他妻子的健康和孩子的情况。他说他有一本簿子,里面记着所有客人家里人的名字,以及他们的身体情况。一个男人的妻子得了癌症,他记下她的名字,在旁边写上癌症,每次去男人的五金店时都会问候他的妻子,直到她去世;然后他便把她的名字划去,在旁边写上死亡。“他们死的时候我还要感谢上帝,”推销员说,“这样就少了一个需要记住的人。”

“你不欠死人什么。”塔沃特大声说,这好像是他上车以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他们也不欠你。”陌生人说,“世界就应该这样——谁也不欠谁的。”

“看,”塔沃特突然向前探出身体,脸凑近了挡风玻璃,“我们开错了方向,又开回来了,又看到了火。我们就是从着火的地方走的。”他们前面的天空中有一抹微弱的光亮,持久存在,并不是闪电。“就是我们离开的时候看到的火。”男孩狂乱地说。

“孩子,你肯定是傻子,”推销员说,“这是我们要去的城里啊。那是城里的灯光。你肯定是头一回出门吧。”

“你掉头啊!”孩子说,“就是那片火。”

陌生人突然转过他沟沟壑壑的脸。“我这辈子都没掉过头。”他说,“我不是从什么火里来的,我从莫白尔来。我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你脑子有问题吗?”

塔沃特坐着注视前面的光亮。“我睡着了,”他咕哝着,“我刚刚醒来。”

“那你应该听我的。”推销员说,“我告诉你的事情你都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