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就是救自己(第4/6页)

“是啊,我不想。”谢弗特利特说。

“一个不会说话的女人,”老妇继续说,“不会顶撞你,也不会说粗话。你得找个这样的。就在这儿。”她指着正盘腿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脚的露西奈尔。

“没错,”他承认,“她不会给我添麻烦。”

“星期六。”老妇说,“我和你俩开车去城里把婚事办了。”

谢弗特利特在台阶上坐坐舒服。

“我现在不能结婚。”他说,“想做什么事情都需要钱,我现在没钱。”

“你要钱干吗?”老妇问。

“得花钱。”他说,“现在的人都为所欲为,但是在我看来,我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娶了她,我想带她出去转转。我是说带她去住酒店,吃顿好的。就连温莎公爵我也不会随便就娶,”他坚定地说,“除非我能带她去酒店,请她吃顿好的。

“从小大人就这样教我,我也没办法。我的老母亲教我要这样。”

“露西奈尔连酒店是什么都不知道,”老妇咕哝着,“听着,谢弗特利特先生,”她说,挪到椅子前面,“你会得到一个固定的住处,一口深井,一个世上最天真的女孩。你不需要钱。听我说:像你这样一个贫穷、残疾、无依无靠的流浪汉,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容身之所的。”

这些可怕的词语停留在谢弗特利特先生的脑袋里,如同一群盘桓在树顶的秃鹰。他没有立刻回答。他为自己卷了根烟,点燃,然后用平静的口吻说:“太太,人分为两部分,肉体和精神。”

老妇咬紧牙床。

“肉体和精神。”他又说了一遍,“太太,肉体就像是一幢房子:它哪儿也去不了;但是精神,太太,就像是一辆车:总是在动,总是……”

“听着,谢弗特利特先生,”她说,“我的井永远不枯竭,我的房子在冬天也是暖和的,这房子里每样东西都是我的。你可以去法院查查。那棚屋里面是辆不错的汽车,”她小心翼翼地放下诱饵,“星期六之前你把它漆了。我会付钱的。”

谢弗特利特先生在黑暗中露出微笑,像条疲惫的蛇,突然被火焰惊醒。他立刻回过神来说:“我是说,一个人的精神对自己来说比其他任何东西都重要。我可以在周末带我妻子出门,却不考虑花多少钱。我听从精神的指引。”

“我给你十五块让你们去玩一个星期。”老妇恼怒地说,“我尽力了。”

“这些钱还不够付汽油和酒店,”他说,“没法喂饱她。”

“十七块五。”老妇说,“我只有这点钱,你再榨也榨不出来。你们可以拿去吃顿午饭。”

谢弗特利特先生被榨这个字眼深深地伤害了。他毫不怀疑她还在床褥里藏了更多钱,但是他已经跟她说了,他对她的钱没兴趣。“我会照做的。”他站起身来,没再继续和她说下去。

星期六,他们三个人一起开车进城,新刷的油漆还没干透,谢弗特利特先生和露西奈尔在办事处登记结婚,老妇做了证婚人。走出法院的时候,谢弗特利特先生在领口里扭了扭脖子。他看起来闷闷不乐,像是刚刚被人按住羞辱了一顿。“我一点也不满意,”他说,“一个女人坐在办公室里就把事情办了,就填填表格,验个血。他们了解我的血统吗?除非他们把我的心脏切出来,”他说,“否则他们对我一无所知。我不满意。”

“法律满意了。”老妇尖锐地说。

“法律。”谢弗特利特啐了一口,“我就是不满意法律。”

他把车漆成了暗绿色,窗户底下还刷了一道黄色。他们三个人爬上前座,老妇说:“露西奈尔看起来真美啊。像个洋娃娃。”露西奈尔穿着一条她妈妈翻箱倒柜找出来的白裙子,头戴巴拿马草帽,帽檐儿上装饰着一串木质红樱桃。她平静的脸上不时浮现出一丝淘气,如同沙漠里的绿洲。“你中大奖啦!”老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