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3/7页)

“就目前而言,她或许可以安全地回来,我说的只是目前,要是她愿意的话,她可以回来。不过,”他叹了叹气,继续补充道,“除非尊敬的大人你,一直在这儿居住,或者,至少说住在这儿附近。”

“上帝一直在我们的身边,”红衣主教说,“此外,我会考虑她的安全。”随后,他便急匆匆地下达命令,吩咐下人第二天一早为他准备好一顶轿子,再带上一个随从,一起去接那母女俩。

唐阿邦迪奥出来时,内心感到很轻松愉快,因为红衣主教只同他谈到了那两个年轻人,根本没叫他解释为何拒绝主婚。“这么说,他对此一无所知,”唐阿邦迪奥自言自语道,“阿格尼丝对此竟只字不提,真是太好了!她们会再次见到主教的,不过,我会去开导她们,一定要开导她们。”可怜的唐阿邦迪奥不知道,费德里戈之所以没同他谈论那事,正是因为他打算待时间充裕时,再同他好好详谈一番。费德里戈希望在惩罚他之前,先听听他对此做何解释。

然而,善良的红衣主教本打算将露琪娅置于一个安全的地方,其实这根本就没有必要。他离开之后,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现在请容许我细细道来。

母女俩在裁缝家度过了几日,便尽力回到各自之前的生活方式中去。露琪娅很快便提出了干活的请求,就像在女修道院那样,独自一人待在一间空房子里,努力地做一些针线活,避开了人们的视线。阿格尼丝有时外出走走,有时同女儿一起做针线活。她们的谈话是那么的忧伤,同时又是那么的充满深情。两人都做好了要分离的准备,因为小羔羊是不可能再回到狼穴的附近去居住的。什么时候会分离,分离后的结局又是如何呢?未来是黑暗的、充满荆棘的,对露琪娅尤其如此。然而,阿格尼丝则沉浸在许多愉悦的期望中:伦佐,要是没发生什么不幸的事,迟早都会捎信来告知他的情况;要是他已经找到某项工作,并且安顿了下来(这有什么可怀疑的呢?),同时信守对露琪娅的承诺,为什么她们不可以去同他一起生活呢?她经常给女儿讲述这些希望,可是谁又说得清,她的女儿听到这些会更痛苦吗?露琪娅总是将自己的大秘密藏在心底,当然,尽管她并非是第一次向母亲隐瞒秘密,可是对于那么善良的母亲,她仍然感到很不安。然而,由于羞愧和我们之前提到的各种担心害怕,她一天又一天地克制着自己,什么也没说。她的计划完全不同于母亲的计划,或者可以说,她根本没有任何计划,因为她已经将自己完全托付给了上天。因此,她总是竭力转换或者打断话题,或者含糊其辞,说她已经不再抱有什么希望,只想同母亲在一起。不过,她总是说着说着就哭了,从而打断了谈话。

“你可知道,为什么你会有如此看法?”阿格尼丝说道,“因为你遭受了太多的苦难,所以你觉得事情不会好转。不过,就将这一切托付给上帝吧,要是……出现了一丝光明,一丝希望,那时,你就会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露琪娅吻了吻自己的母亲,哭泣起来。

此时,她们同主人之间也迅速建立起了良好的友谊关系。当施恩者和受惠者都是高尚而善良的人时,怎么能不萌生出这样的感情呢?尤其是阿格尼丝,她同这家的女主人常常聊得没完没了。那位裁缝也给她们俩讲了很多故事和一些伦理道德之事,以此来逗她们开心。尤其是在吃晚饭的时候,他总是给她们讲述一些有趣的故事,比如博沃·丹东纳或者荒野中的神甫。

在这个村庄的不远处,有一座乡间房子,里面居住着一对很是有名的夫妇,唐费兰特先生和他的夫人普拉塞德。像平常一样,我们的作者并没有告诉我们他们的姓氏。普拉塞德是一位上了岁数的贵妇人,生性喜爱做善事,当然,这是人们最应该做的事,不过,这也可能像任何别的事一样,善事常常带来适得其反的效果。为了做善事,我们得知道该怎样行善,就像其他任何事一样,我们只能通过自己的感情、判断、主见来认识善事,而我们的感情、判断、主见常常具有随意性。普拉塞德对于主见的态度,就像人们对待朋友的态度一样,认为知心朋友不必求多,因此她虽没有很多主见,可是对自己的主见却格外执着。不幸的是,在这些不多的主见中,有许多是扭曲的,可她对其仍然钟爱有加。因此,总是发生这样的事:要么她把其实并非是善事的事误以为善事,要么她千方百计想行善时,却产生了相反的效果,要么她认定可以做的事,却怎么也行不通,因为她含糊的逻辑是这样推断的,谁做了超乎其职责的事,谁就可以越权行事。她常常看不到事情的本质,或者说她看到的是实际并不存在的。这种种错误以及许多其他类似的失误,可能对于所有的人来说,当然也包括优秀的人,都是难以避免的。不过对普拉塞德来说,这样的事情也发生得太过频繁了些,并且常常是所有的过失同时在她身上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