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4/7页)
一听说露琪娅的悲惨经历,以及所有有关这个年轻女孩的传闻,普拉塞德便甚感好奇,很想见见这个女孩,于是,她派了一辆马车和一个随从,前去接露琪娅母女俩。露琪娅耸了耸肩,表示她毫不在乎,请求告诉她这一消息的裁缝,找个借口婉言拒绝。要是只是普通人要求认识这个有着奇迹般经历的女孩的话,裁缝倒是很愿意帮她这个忙,拒绝他们。可是,在这件事上,婉拒即意味着违抗。因此,他想方设法,说了很多好话,讲了很多理由,诸如“这样做不符合惯例”、“这家是名门望族,不可对高贵的人说‘不’”、“这可能对她们而言还是件好事”、“普拉塞德非但是位贵妇人,而且是一位圣徒”。总而言之,裁缝说了很多,再加上阿格尼丝总在一旁不停地附和裁缝说着“当然,确实如此”之类的话,露琪娅不得不屈服了。
当母女俩来到贵妇人家里时,普拉塞德十分热情地接待了她们,还说了好多祝贺的话,还对她们嘘寒问暖,给予勉励。她的一举一动都流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不过,她又表现得那么谦逊、那么关切、那么真诚,从而淡化了她的尊贵,几乎一下子便打消了阿格尼丝在这样一位贵妇人面前起初那种压抑的敬畏感,露琪娅很快亦是如此。她们甚至还觉得普拉塞德太太身上有着某种吸引力。总之,普拉塞德一听说红衣主教答应给露琪娅找个避难之地,便萌生了要促成主教这一善举的愿望,同时也想抢先接受这一善事,于是便自告奋勇地说要将这个年轻女孩带回自己的家中,在那儿,露琪娅不必特地做什么事,尽可随意地做些纺织针线的活儿。她末了还说,她会想办法去同红衣主教商量。
做这件事,普拉塞德太太除了看到这一善举具有的明显、直接的效果外,还看重并追求它的另一种在她看来可能更重要的效果,那就是指引这位年轻人,让她走上正轨。当她第一次听别人谈起露琪娅的时候,她就相信,一个愿意下嫁给一个恶棍、一个聚众闹事的无赖的姑娘一定有某种缺陷或某些潜在的邪恶的特征。俗话说,你告诉我你和什么人交往,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露琪娅的到来使她更加确信了自己的这一想法,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认为露琪娅不是一个好姑娘,只是确定了她有很多需要改正的缺点。她一直低着头,像是把下巴埋在脖子里一样;她不愿意回答任何问题,或者只是像被迫一样支支吾吾地说几个字。这举止表面看上去倒是挺端庄的,但实际上却证明她是一个很固执的人——由此可以看出,这个年轻的姑娘有自己的种种想法。她那脸上时时漾出的红晕、那压抑的声声叹息,还有她那一双眼睛,也无不讨普拉塞德太太的喜欢。她确信露琪娅所受的灾难是源自于她对那个无赖的好感,上帝因惩罚她,以警告她要完全和他断绝关系。有了这些假设以后,她便决定协助上帝实现如此崇高的目标。正如她通常对别人和自己说的,她的一切愿望都要顺从上帝的旨意,但是她总是错把自己脑子里的奇思怪想当作上帝的意愿。然而,她从不表露我们提到过的关于她的另一个打算。对别人行善的时候,她不想让当事人发现她的这一意图,这是她为人处事的一条准则。
母女二人凝视着彼此。她们毫无选择,想到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痛苦的分别,她们便觉得这位夫人所提供的帮助是可以接受的,至少这个地方距离她们的村子不远,假设出现最坏的情况,她们还可以在以后的节日里相聚在一起。她们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她们对此建议的赞同,于是,她们转向普拉塞德太太,表示接受她的邀请并予以感谢。这位夫人又恢复了往日和蔼可亲的态度,并再次承诺会很快写信通报红衣主教大人这一消息。两位女子离开之后,夫人就让唐费兰特起草这封信。唐费兰特是一位博学多才之人,在后面的故事中我们还将更具体地叙述他的情况,每当遇到很重要的信函时,普拉塞德太太便会请他做自己的秘书。由于这封信函如此重要,唐费兰特在起草书信的时候倾其才能,并把初稿交由夫人誊写,并再三叮嘱她使用正字法书写——这是他所学的众多学问中的一门学问,也是他在家里能发号施令的少数几件事之一。普拉塞德太太极其认真地誊写了这封信,然后让人把这封信送到缝纫工手上。两三天过后,红衣主教大人便差人去接那母女俩返回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