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和玻璃瓶(第7/9页)
余军尴尬地笑了笑说:“看来我不太受欢迎啊!”
“不是的!你穿上衣服嘛。”兰梅急得直跺脚,余军突然也意识到被一个姑娘这么看着确实有些不雅,他慌忙地擦干身体,穿上了衣服。
余军回到屋里,兰梅就跟了过去,她见余军收拾着行李,问:“你要走了吗?”
“不走怎么行?下次玻璃瓶飞到我头上来了。”余军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认为这有点临阵脱逃的感觉。
“你还没给我看山外的照片呢。”兰梅顾左右而言它。
“你要看?”余军看着兰梅问,“现在吗?”兰梅点了点头,余军犹豫着要不要把装入行李包的电脑再翻出来,他说,“我这段时间不走了,不过得从你家里搬出去住,你到时候来我那里看吧。”
“那你住哪里?”兰梅着急地问。
“得找块地,平整点的,晚上要背风,我带着帐篷呢。”余军指了指行李包中一团橘红色的帆布说。
“我带你去!我知道地方。”兰梅想到了山腰上废弃的石屋。
“你还是别去了。”余军凑近了小声说,“背后有双眼睛盯着呢!”
“让他看,我就要去。”兰梅回答得很坚决,有种拧上劲较真的感觉。
这时,窗外又一个玻璃瓶碎了。
“你哥哥呢?”
“一个人去拔秧了。”
“昨天他闹成那样,难道不担心这会让他抓狂?我一听那玻璃碎的声音,心里就揪一下,好像砸碎的是你哥哥的心。”余军困惑不已。
“他们从来没有把他当正常人对待过。”兰梅咬了咬下嘴唇。
“我走了,你别出来了!”余军带上了门,悄悄地走了出来,感觉像在撤退。跟兰梅的爹娘告别的时候,余军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尴尬的事,两个老人的脸都拉成了铁板,看到他背着行囊走出来,连句像样的话也没有。他们就这么冷冰冰地看着他,余军说:“这两天打扰你们了!”兰梅的娘松动了一下脸部的神经,脸色因为紧张的对峙而红了起来,她的目光向地下看,躲避着正面而来的尴尬。
“这是这两天的伙食费和住宿费,意思一下,我走了。”余军把钱放在了椅子上,发现自己脸也烫得厉害,他想赶紧抽离这尴尬的气氛,但却被兰梅的娘叫住了,“我们不要你的钱,拿回去!”她手上拿着余军放下的钱,递了出来,眼睛还是看着地下。
“不不不,我哪能白吃白住呢?……”余军说了一半,那钱就撒到了地上,是兰梅的爹夺过去,扔出来的。
这时候,兰梅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她挽住余军的胳膊,冲她爹娘发怒道:“你们干什么?”这一吼,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喝住了,余军想把胳膊从兰梅手中抽出来,发现被拽得紧紧的,这几乎等同于立场和宣誓。
“我白养了你十六年!”娘说着,就抹眼泪了。
余军再次想挣脱胳膊,他说:“别这样,你娘哭了。”但兰梅的手还是没有一点松动,她冲出来就意味着下了决心,只有这一次机会她还有自主权,丧失了就再也没有了。她说:“她不是我亲娘,他们逼我嫁给我哥哥!”
气氛再次僵住了,爹的脸上有了慌乱的蛛丝马迹。余军鼓起勇气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婚姻自由已经好几十年了,你们这样做不对的,犯法的,会坐牢的!”
两个老人顿时慌了神。这时候,兰梅的哥哥从屋子外面闯了进来,看到兰梅拉着余军的胳膊,他愣了一下,他又看看自己的爹娘,发现他们不知所措地站着,他不知道接下去该干什么好,“呼呼”地喘着粗气。过了一会儿,他径直跑到楼梯边,换上了一双雨靴,急匆匆地像条黄狗一样跑了。
兰梅的哥哥出去后,凝固的空气仿佛被扯开了一个口子,余军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兰梅像挂在农具上的水草,也一并带了出来。余军相信,兰梅的爹娘被自己的那句话吓住了。他们好像被施了定身法,被困在了那个屋子里,直到余军他们走远,也不见他们从屋子里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