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和玻璃瓶(第6/9页)
兰梅把黑匣子交还给了余军,余军看了看说:“信号不稳定,断了!你有听到声音吗?”兰梅似乎一时难以确定,回忆了好一会,她犹豫不定地点了点头,余军说:“下次打电话的时候,你要说话,点头那边听不见,以为你没听到呢。”
“这个人真的在山的外面?”兰梅惊奇地问。
“当然了,我骗你干吗?”
“那山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等回去后我给你看照片,我的照片都在电脑上。”余军收起了手中的黑匣子,把照相机取了出来,“昨天晚上没拍好,我再给你拍几张?”
一个玻璃瓶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刚好落到了他们身旁的石头上,清脆地响了一声,碎了。
“谁?”余军警觉地朝四周张望,除了树梢上有风跑过,什么也没有。兰梅看了一眼碎玻璃,转身就往山下走。
回到家里,只有娘在,她兴冲冲地在裁剪红纸。兰梅问:“爹和哥哥呢?”
“他们不是去拔秧了吗?”娘的注意力并没有从红纸上脱离出来,她拿剪刀在纸上曲曲折折地剪着,剪完了一抖,一个红喜字从她手中蹦蹦跳跳地弹了出来,“好看吗?”
“不好看!”兰梅话中带了气,一转身又出了门。
那天晚上,余军进了屋,打开电脑,兰梅想凑过去看山外的样子,被爹娘叫住了。娘这一次说话带着商量的语气,那语气软和得跟刚蒸好的米饭似的,她说:“你们的日子挑好了,等你满十六岁,你跟你哥哥就把酒席办了?”
兰博笑嘻嘻地又过来拉手,兰梅犹豫了一下,竟然把手缩了回去。她看到哥哥确实年纪大了,这本来应该是爹的年纪。自己也长大了,再这样摸手,让兰梅觉得有些恶心。
爹顺势打了兰博的手说:“没个正经,现在在谈正事呢!”爹又转过头跟兰梅说,“小梅,这件事,爹和娘都盼望了十几年了,再不办,我们也快入土了。”
“我还小!”兰梅无处可躲,突然无师自通地替自己辩解起来。
“不小啦!隔壁王婆婆第一次嫁男人还不到十四岁。”娘着急了起来。
“可是我还想再考虑一下!”
娘几乎坐不住了,被爹拉了一把,爹知道这个事越逼越糟糕,他说:“那今天先不谈这件事了,不过爹要告诉你,晚上别往陌生人跟前凑,那不是一个姑娘家该做的事。”
“知道了。”兰梅气嘟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余军的电脑电源线突然被兰博扯了下来,照片正在飞,屏幕一下就黑了。余军一扭头,看到了兰博怒气冲冲的脸,他手上抓着电源线问:“你动了我的瓶子?”
“没有,你交代过,我不会动你的瓶子。”余军心里虽然也有怒火,但压住了,他平静地说。
“我怎么相信你?”兰博就像头发怒的公牛,仿佛随时都可能冲过来。
“没有就是没有,你爱信不信!”
门被推开了,“我可以作证,他一整天都在外面,没动你的瓶子!”兰梅走了进来。
“我少了一个瓶子,放那里的!”兰博说着,几乎要哭起来。
“少就少了,改天再去水库捡几个回来。”爹跟娘也进来了,他们安慰着儿子,总觉得这是一件轻描淡写的事。
房间里又布满了乱糟糟的土话,大家劝得毫无章法,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
四
天井那里传来了泼水声,透过窗户,兰梅看到余军只穿了一条短裤,像浇花一样把井水一勺一勺地往头上浇,水声“哗啦啦”响,看出去隔着毛玻璃,但一身白晃晃的腱子肉还是让兰梅心悸不已。她赶紧从窗户旁矮下身,发现自己的心快从胸口跳出来了。
又是“啪”的一声,一个玻璃瓶碎了。
兰梅听到声音,从窗户前站了起来,她看到余军惊愕地看着自己。兰梅红着脸说:“不是我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