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手中的魔力(第19/44页)

伊莎贝尔大半时间都待在家里,有时躺在我身边睡觉,有时则站在一旁看我。我一般故意不看她。

我不想以任何方式与她亲近。我不能对她产生任何同情心或同理心,这对我执行任务没好处。老实说,这种情况也不可能发生。她和我有天壤之别,看她一眼我都无所适从。她是陌生的外星人,但宇宙间一切皆有可能,只是在发生之前以及在几乎已无可争议地发生之前,你以为不可能而已。

我还是鼓起勇气,迎上她的双眼,问了一个问题。

“上次你见到我是什么时候?我的意思是以前,也就是昨天?”

“吃早餐的时候,然后你就上班了。晚上11点才回家,11点半上床。”

“我对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你喊我的名字,但我假装睡着了,仅此而已。等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我满意地笑了。大概是如释重负吧,但那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战争金钱秀

我看“电视”,电视是她为我搬进房间的,她搬得很艰难,这对她来说太重了。我想她可能希望我上前帮她。冷眼旁观一个生物物种千辛万苦地搬东西,似乎不太厚道。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尝试用意念帮她减轻一部分重量——我只是想试试自己的念控力罢了。

“这比我期望的轻多了。”她说道。

“哦,”我迎上她的目光,“期望是个有趣的东西。”

“你还是喜欢看新闻,是不是?”

看新闻,这是个极好的主意,新闻也许能给我提供一些信息。

“是的,”我答道,“我喜欢看新闻。”

我盯着电视,伊莎贝尔盯着我,我们都被眼前的事物所困扰。新闻里充斥着人脸,但这些脸一般来说比较小,而且似乎离我非常遥远。

看了一小时之后,我发现了三个饶有趣味的细节。

1.地球上的“新闻”这一术语通常意味着“直接与人类相关的新闻”。简单来说,这类新闻与羚羊、海马、红耳龟或地球上的其他九百万个物种毫无关系。

2.新闻的重要程度是有等级的,只是这种等级我无法理解。比如说,它完全不会播放数学方面的最新发现或至今仍有待研究的多边形,这里大半的内容都是政治——在这个星球上,政治从本质上来说就是战争与金钱的代名词。老实说,新闻里的战争和金钱所占的比例似乎大得吓人,它的精确定义真应该是“战争金钱秀”。主人的话太对了。地球的标签就是残暴和贪婪。一颗炸弹在一个叫阿富汗的国家爆炸了。在地球的另一端,人们对朝鲜的核问题深表忧虑。股市大跌,令许多人揪心不已,他们注视着密密麻麻布满了数字的屏幕,全神贯注地研究着,仿佛它们是唯一有用的数学。唉,我一心等待有关黎曼假设的新闻,但最终什么也没等到。要么是没人知道这个,要么是没人关心。按理说,这两种可能性都应该使我高兴,可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3.人类只关心他们身边发生的事。韩国关心朝鲜。伦敦人差不多只关心伦敦的房价。人们似乎不介意雨林里的土著人赤身裸体,反正他们又不会出现在自家的草坪边。他们丝毫不理会太阳系之外发生的事情,对太阳系之内的事情也漠不关心——除非正好发生在地球上(有一点必须承认,人类的太阳系发生的事情的确不多,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许可以解释人类为什么会如此自大,当然是缺少竞争嘛)。一般来说,人类只想知道他们本国——最好是本地——发生的事情,总而言之,离他们越近就越好。以此类推,人类最理想的新闻节目莫过于观众住宅的实况新闻。播放内容可以根据住宅中的各个房间划分为几个板块,并根据房间的重要程度安排播放顺序。头条新闻当然是有关电视所在房间的报道,通常来说,最重要的新闻当然是人类正在看电视。不过,在人类根据新闻逻辑逐层类推得到这个必然的结果之前,他们最喜欢的还是本地新闻。所以,在剑桥,这一天最重要的新闻是一位名叫安德鲁·马丁的大学教授于清晨时分被人发现在剑桥大学基督圣体学院新庭院一带祼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