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手中的魔力(第17/44页)

因此,我只能默默走开。我想,也许这就是生活在地球上的下场吧。你会发疯。你把现实端在餐盘中,眼睁睁地看着它燃烧,最后为了双手不被灼伤,只得扔下餐盘(正当我思索之际,餐厅的某处有某个人真的扔下了餐盘了)。是的,我现在想明白了——做人会把你逼疯。我从四方四正的落地玻璃窗望出去,绿树、砖房、车流和来来往往的行人尽收眼底。显然,这类物种端不住安德鲁·马丁刚刚递给他们的餐盘。我必须离开这里,执行任务的时候到了。我想到了伊莎贝尔,我的妻子。她有知识,有我需要的知识。我刚才真该和她一起离开。

“我在做什么?”

我向窗户走去,我以为它和我们沃那多星球的窗户是一样的,结果并非如此。它由玻璃制成,坚硬如岩石。我非但没能走出去,反而把鼻子撞扁了,惹得其他病人发出一阵哄笑。我离开餐厅,迫切渴望远离所有的这些人,还有死牛和胡萝卜的臭味。

失忆症

扮演人类是我的任务之一,但如果安德鲁·马丁把他的发现告诉了别人,那我可没时间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我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还有其中隐藏的魔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午餐后,我找了那位曾坐在一旁监视我和伊莎贝尔交谈的护士。我把声音压低到分毫不差的频率,把语速放慢到周密精确的速度。催眠人类是小菜一碟,因为他们似乎是宇宙中最容易轻信的物种。我对他说:“我的精神非常正常。我想见能批准我出院的医生。我得回家见妻儿,而且我得回剑桥大学菲茨威廉学院继续教书。还有,这里的饭菜我吃得很不习惯。我不知道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可能我的行为有伤风化,但在此我向您负责任地保证,不管我患的是什么病,它都是暂时的。现在我的情绪很稳定,心情也很好。我感觉好极了,真的。”

他点点头,“跟我来。”他说道。

医生要我做一些体检项目。脑部扫描,他们担心我失忆可能是因为大脑皮层受损。我意识到一点,那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不能让人类检查我的大脑,尤其是当我的魔力处于活跃状态时。所以,我信誓旦旦地对他说我没有得失忆症。我编了一大堆的陈年旧事,我编造了我所有的生活。

我告诉他我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他表示理解。接下来他问了更多的问题。不过,人类的所有问题都有答案,就像原子中必定有质子一样,我只须找到它,把它当作自己的独立想法一般奉送给医生即可。

半小时之后,诊断结果不言自明。我并未失忆。我的问题只是临时性的精神错乱。尽管他不认同“崩溃”这个术语,但他说我长期缺少睡眠,工作压力过大,再加上饮食习惯不良,所以一时“精神崩溃”。看来伊莎贝尔已经对医生说了我的饮食问题,大概主要是说我经常喝浓烈的黑咖啡——这当然是一种饮料,我已经知道它很难喝。

医生又问了我一些问题,例如我是否有恐慌症、情绪低落、神经受刺激、突发性行为失常或感觉不真实。

“不真实?”我颇为自信地想了想,“哦,是的。我最近绝对有这种感觉,但现在没有了。我很好,我感觉非常真实,我的感觉和太阳一样真实。”

医生微微一笑。他说他看过我写的数学书——貌似是一本“妙趣横生”的回忆录,讲述的是安德鲁·马丁在普林斯顿大学的教学经历。我看过这本书,书名叫《美国π》。医生给我开了更多的安定片,他建议我“万事随缘,顺其自然”,说得好像体验生活还有别的方式似的。之后,他拿起一种通信设备(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原始的玩意儿),他通知伊莎贝尔过来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