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别(第10/10页)
好久以来,肯拉德伯伯一直是在低迷的状态下,但最近似乎又重新燃起搞某些事情的意欲。他经常把食指放在唇上,额际深锁,状若沉思,急躁地在他屋里来回踱步。天气好的日子,则频频凝注湖面。“一定是又想造船了!”他太太说。真的,他那种蓬勃精悍的模样,是这几年来所未曾有的。看他那悠然神往的表情,仿佛对这次的尝试已胸有成竹。但我想,无论如何他是搞不成了,因为他那疲惫的灵魂正在找寻翅膀准备归回老家。然而,我还是要说声:伯伯!加油吧!把帆做起来。我暗自下决心,若他的生命告终之日,我将开一尼密康村前所未有的创举,在神父的八股式的祷告辞之后,赘上几句话,追悼他是神所特别青睐的宠儿,然后加些辛辣的词句,好让参加会葬的村人耳朵有点痛痒,不致立刻忘记。可能的话,也该让父亲去听听。
抽屉中放着我的“巨著”的片断,这可说是我“毕生心血的结晶”。但这件工作到底会不会有完成之日?连我也不敢断言,也许遥遥无期;也许有一天灵机一来我将继续执笔,以至脱稿。果能如此,我的青春憧憬才是正确的,我才配得上是实至名归的诗人。
在我而言,这部纯正的作品若能产生,其价值当可与参与村议会或拦水坝工作,相提并论。或者在它们之上。但比那些作品更珍贵的是我那值得怀念的人生,包括从窈窕的萝西·乔田那乃至可怜的波比间一切的人生遭际,虽然都业已成为过去,却无法从我的脑海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