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且看咫尺成天涯(第7/10页)

我不以为然道:“战阵之上,瞬息万变,一支军队再骁勇,也未必就一定能主宰大局,不过,”我好奇的看着阿悠:“这支军队是燕王练的精兵吗?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阿悠瞟我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只是普通百姓,哪里知道人家燕王大军的底细,也只是隐约听说而已。”

他指指狼藉的桌面:“我说,素素,今晚这晚餐,你是不是帮我节省了?”

“啊!”我红了脸跳起来:“你等下,我再做了来!”

我急急冲向厨房,将至门口时,我停下脚步,含笑回身道:“阿悠,你不要笑话我胡说八道啊,我一个普通人家女儿,哪里懂这些军战之术,我会说出这些话,我自己都奇怪呢。”

阿悠温柔的笑道:“不奇怪,你虽是普通家境,但令尊祖上倒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后来败落了而已,你自幼熟读诗书,性子也较寻常女子不同,不爱女红书画,却喜读兵书,当年令祖在时,还夸过你若非生为女身,当可沙场建业,重耀门楣呢。”

我摇摇头,怅然道:“我虽然好像懂这些,但不知怎的,说了以后心里却有隐隐的厌恶,只怕我未必是真的喜欢呢……不说了,再说就要饿死了。”

阿悠起身,走到我面前,携了我的手,柔声道:“你不用去喜欢这些,有我在,你一生,都可做自己最喜欢的事,避开所有不喜欢的一切。”

我深深的凝视他,良久道:“阿悠,要做到这些,说来简单,做起来,却要牺牲很多的。”

窗外凉月盈盈,淡云疏疏,细碎的风声里,听得他轻轻道:“我愿意。”

我心中一震,未及反应,温热淡雅的气息已瞬间笼罩下来,他如缎的发流水般泻上我肩头,轮廓优美的面庞如日光降临,长而黑的睫毛鸦翅般扫出弧形的乌影,映在我眼前。

淡而清晰的杜若气息,带着灼热得令人颤抖的温度,落向我的唇。

心跳得又密又急,我微微颤抖的闭上眼。

闭眼的那一霎,脑海里,鲜红的光影一掠而过。

虹桥一般美丽,却凄艳得令人不敢看清。

我一震,毫没来由的轻轻一偏头。

他的吻,迤逦如蝶般,落在我颊上。

唇瓣擦过的皮肤,似乎都火辣辣起来。

我睁开眼,清晰的看见他乌黑的瞳眸里我略有些惊惶和茫然的神色。

看见他目光较平日更加幽黑深邃,荡漾着迷离难明的波光。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是盯着我,似在审视我的表情,又似想用目光的利箭,挖出我内心深处盘桓不去的某些东西。

半晌我吃吃的说了句蠢话:“我们……还没成亲……”

阿悠不语,仍然定定的看着我,他神情里并无太多的失望埋怨之色,然而面色微微苍白,眼色里有些细碎的明灭的情绪,如河灯漂浮在水上般摇曳光影,带着似有似无的暗暗忧伤,竟看得我心微微痛了起来。

这一夜,我们终究没有再吃成晚餐,这一夜,冬季小山村分外冷寒的山风过处,那处简陋的小院里,两间房,两张竹床,无眠的人的不住翻身辗碎了床尾那淡薄的月色,竹床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至天明。

※※※

甘肃的冬天干燥而寒冷,到了一月的时候,下了一场好大的雪,地窖里储备的粮食和猎物都尽够了,我们便终日缩在家里,阿悠从集市上买来一副棋,两人整日窝在炕上对弈,阿悠一手好棋,棋风稳健老辣,极善把握时机,尤其耐性出奇的好,我虽棋艺不俗,但常因按捺不住性子,略略急躁了些,便往往被他觑准时机吃了我的子去,相比之下自是输的多些。

我们为了玩得有兴味些,下棋也设了彩头,却是输的人贴豆泥,这主意是我想出来,因为素来不爱包子的豆馅,常吃了皮却将馅掰进碗里,正好拿来一用,结果却是苦了我自己,常被阿悠蘸着豆馅涂得满脸左一块右一块,猛一见似个大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