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存(第4/9页)
下山时他清清楚楚告诉自己:要去东部谷地寻找村庄了。
接下去的日子就是给自己的远行打点行装。他知道这一次跋涉是艰难的,同时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诱惑。
离开那一天他小心地灭了火,然后又把小窝棚的门关牢,绕着它转了一圈才离去。
他回头对它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老伙计!”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去寻找人的踪迹。本来他跑到这片苍茫之地,除非万不得已决不会自己走出。他害怕听见人的声音,害怕淹没在喧哗之中,更害怕回想那汹涌的人的海洋——这海洋差一点让他陷入灭顶之灾……他原来担心大山里会有伤人的动物,比如说狼和虎豹,现在看什么也不会遇到。他从未深入到大山内部这么远,以至于完全失落了方位感。想到这里他又多少有些恐惧,害怕自己再也找不到那个心爱的水湾和窝棚了。
有一刻他甚至不敢往前走了。他在想一个办法。最后他决定:走一段摆下一个石块……但一会儿又觉得这样做不妥:万一这些石块引来新的危险呢?
那一会儿他真是难坏了。后来他才想起画一张图,把一路上所经过的主要沟谷和山脉都作上一个标记。他相信凭这个就会摸回来的。他在心里祷告:千万不要让我迷路啊……
当不断绕过密密的灌木、翻过一道道陡坡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失去一个窝棚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想到这一点他就真的不敢往前走了。他在这座大山里再也难以找到那么一个安身之所了。于是他宁可把赶路的速度放慢几倍,以便细细地在纸上作着标记。
这样一直走了三天。第四天他在一个山坳里发现了一处灰迹:好像有人在这儿烧过东西。他心里一阵惊喜,这说明很可能近处就有一个村庄。不过他看到那堆灰迹又犹豫起来。他想到了另外一些事情。但不管怎么,他心中的欣喜还是远远大于恐惧。他真想即刻就看到那个人,不管对方多么丑陋多么可怕,他都想和他攀谈。
他站在这个山坡上估摸,那个可怖的农场离这里至少也有几百里,而且隔着重重大山。
他长长舒了一口,恨不得立刻就见到那个点火的人。
3
一连两天他都在寻找。
有一天他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尖叫。这叫声实在太怪了,他就迎着那声音跑去。一个慢坡松树下有只兔子在翻滚挣扎。他跑到跟前不由得呆住了:那兔子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给勒住了!他仔细看了看,见那儿拴了个皮扣,那只兔子不小心被套住了,此刻正没命地挣脱,眼看它的毛皮都勒破了,红红的血正滴下来。他当时什么也没想,只觉得这只兔子太可怜了,嘴里发出“嘘嘘”声,蹲下来,小心地为它松开皮扣。
兔子用力地挣扎,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皮扣给它解松了。刚刚松开一点,那兔子就“吱”一声长喊,一下蹿没了影儿。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暴喝:
“啊打!”
他一抬头,见一个戴着瓜皮帽的矮小黑老头站在一边,两眼瞪得溜圆,嘴唇用力包裹起几颗残牙,一直瞅着他,简直吓人极了。曲往后退开两步,那个老头却往前逼上一步喝道:
“啊打!”
曲不明白,说:“这……这……”
老头一个箭步冲上来揪住他:“你可不能走!”
“这……这怎么?”
“怎么?你偷我的兔子!”
他这才明白那是对方用皮套捉兔子。他立刻道歉:“你看,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这是你的兔子?我只看它可怜,它,流了血……”
老头气歪了眼睛:“你别蒙我,这事儿你也不懂?你是想捡个便宜,没逮牢,让它跑了罢了!”
曲冤枉极了,但他怎么也解释不清,后来就说:“这么着吧,老兄弟,你让我怎么都可以,可我真不是发不义之财的那种人,我真没见过用这种方法逮兔子的,我只是可怜它,就把它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