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第2/10页)

女校长走上讲台。目瞪口呆的劳伦斯先生下去了。她从他手里接过麦克风。麦克风发出长长的尖叫。

“谁这么放肆,在以主的名义建立的卓越的奥莫塔尤基督教学前班暨小学说出这样的话来?”女校长说。

我怕极了。严惩还在眼前。波贾会受罪的——也许他会被拉到讲台上挨藤条,或者会被罚去“劳动”,清扫整个校园,或者在校门口的灌木丛里徒手拔野草。我想对上奥班比的视线,因为他跟我站在同一排,我俩中间只隔两个人,可他一直在看波贾。

“我问是谁?”女校长再次咆哮道。

“是我,女士。”一个熟悉的声音答道。

“你是谁?”她的声音降低了些。

“波贾。”

女校长顿了顿,接着她那清脆的嗓音又透过麦克风传来:“过来。”波贾向讲台走去。伊肯纳跑上前去,挡在他前面,大声说:“不行,女士,这不公平!他做了什么?什么?如果你要惩罚他,你也必须惩罚所有笑他的人。他们为什么要笑他、嘲弄他?”

有那么一会儿,跟随在这些大胆言辞之后的寂静,伊肯纳和波贾的公然反抗,触及了灵魂。女校长手抖了,麦克风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她捡起麦克风,放在讲台上,后退了一步。

“事实上,”伊肯纳的声音再次响起,盖过了朝群山飞去的鸟儿们的啾鸣,“这不公平。我们宁可退学也不接受不公正的惩罚。我弟弟和我都会退学。现在就退。外面还有更好的学校,我们能接受更好的西方教育;爸爸不会再付高昂的学费给你们。”

我清晰地记得,当时劳伦斯先生犹犹豫豫地挪动步子去拿长藤条,女校长用一个手势阻止了他。其实,就算她让他拿了藤条,他也追不上伊肯纳和波贾。他们俩穿行在队列中,学生们自动为他们让出路来。这些学生跟老师们一样惊呆了。然后,两个哥哥拽着我和奥班比的手跑出了学校。

我们不能直接回家,因为妈妈刚生下戴维,需要休养。伊肯纳说,如果我们出校门不到一个钟头就回家,她会担心的。我们走在一条断头路上。路边基本上是空荡荡的草地,上面立着告示牌,牌子上写着这是某人的私产,不得擅入。在一栋没盖完的房子前,我们停下了脚步。散落在地的砖块和塌陷的沙堆上满是狗屎。我们走进去,在一块铺了石板、上面有屋顶的地方坐下来。奥班比说,房子落成后,这里大概是客厅。“你们应该看看校长女儿的脸色。”波贾说。我们嘲笑老师和同学,热烈地谈论我们之前的举动,那些场景经过夸张修饰,已经变得像电影一样。

过了约三十分钟,我们的注意力突然被远处传来的噪声吸引过去了。一辆贝德福德卡车正缓缓朝我们驶来。车身贴满了M.K.O.阿比奥拉的肖像海报。他是社会民主党推举的总统候选人。卡车上站满了人,热热闹闹地唱着一首那段时间经常在国家电视台播放的歌曲:这首歌把M.K.O.称为“选定的人”。那些人又是唱歌,又是打鼓,还有两个男人穿着印有M.K.O.相片的白色T恤在吹小号。沿街住家、棚屋和商店里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还有些人站在窗子后面看。在卡车行驶过程中,有人从车上下来发海报。伊肯纳跑上前去,我们几个留在后头。他们给了伊肯纳一张海报。海报不大,上面印着M.K.O的笑脸。一匹白马站在他身边。海报右边自上而下配了一行文字:“希望93:跟贫穷说再见。”

“咱们跟着他们去看M.K.O.怎么样?”波贾突然说,“要是他选上了,我们就可以跟人夸耀说见过尼日利亚总统!”

“嗯——没错。可要是我们穿着校服跟他们走,”伊肯纳分析道,“他们大概会叫我们走开。他们知道现在还早,学校不可能放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