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蛇(第5/8页)

“好了,你们都给我滚进房间去!”他大声说。

奥班比和我喘着气跑进我们的房间。从客厅传来伊肯纳的声音:“波贾,你干吗还待在那儿?我说了,你们都给我滚进房间去。”

“什么?艾克?我也要进去吗?”波贾吃惊地问。

“对,我说了,你们都给我滚进房间去,所有人!”

一片寂静中,波贾拖着脚走进了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客厅里只剩下伊肯纳。他打开电视机,坐下来看节目——独自一人。

我相信,伊肯纳和波贾之间的裂痕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之前他俩可是亲密无间。它改变了我们的人生轨迹。从此,怒火在脑海中燃烧,虚空炸裂开来。他们俩不再讲话。波贾像堕落天使般降临到与他们隔绝已久的奥班比和我身边。

在伊肯纳蜕变的早期,我们都希望那只攥住他心灵的手能很快松开。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伊肯纳和我们越来越疏远。大约一个星期后,他跟波贾吵了起来,还动了拳头。当时,奥班比和我待在我们房间,因为每当伊肯纳走进客厅,我们就会避开。但波贾往往不挪窝。一定是这点激怒了伊肯纳,他俩才会吵起来。我听到他们在客厅大打出手,相互咒骂。那是一个星期六。母亲星期六不再出摊,当时在小睡。她被惊醒后立即跑进了客厅。之前她刚给哭闹的恩肯喂过奶,只是胡乱用裹身衣裹着她从胸脯到膝盖的部位。母亲先是高声命令他们住手,见他们置若罔闻,就插到两人中间,把他们往两边推,但波贾仍拽着伊肯纳的T恤不放。伊肯纳拼命想挣脱,他猛地拉了一下波贾的胳膊,结果不小心扯掉了母亲的裹身衣,她整个上身直到内裤都露在了外面。

“噢!”母亲叫了起来,“你想遭天谴吗?看看你做了什么——你扯掉了我的衣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看见赤身裸体的我?你知道这是亵渎吗?”她把裹身衣重新裹好,“我会把你们干的好事一件一件说给埃姆听。你们别担心。”

她朝他们俩打了个响指。他俩这下分开了,呼呼地喘着粗气。

“现在告诉我,伊肯纳,他对你做什么了?你们干吗打架?”

伊肯纳把他的T恤丢在一边,嘴里发出嘘嘘声。我惊呆了。在伊博文化里,对长辈发出嘘嘘声是一种不可容忍的冒犯。

“伊肯纳?”

“哦,妈妈。”伊肯纳说。

“你刚才对我嘘了?”母亲本来说的是英语,此时双手捂胸,又用伊博语重复了一遍。

伊肯纳没回答。他后退几步,从之前坐的沙发上拿起T恤,走进自己房间,狠狠地摔上房门,客厅的百叶窗都被震动了。这粗鲁的行径让母亲张口结舌。她死盯着那扇房门,怒火中烧。要是没注意到波贾的嘴唇裂开了,她接下来肯定会闯进去教训伊肯纳。波贾正在用衬衫擦嘴唇,衬衫上沾有猩红的小点。

“是他干的?”母亲问。

波贾点点头。他的眼睛红红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但他忍住了,因为一旦让眼泪流下来,就证明他被打败了。哥哥们也好,我也好,打架的时候很少哭,即便挨了很重的拳脚或者被打中了特别怕痛的部位。我们总是拼命忍住眼泪,走到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才哭出来,有时候还会放声大哭。

“回答我,”母亲提高了声调,“你聋了吗?”

“是的,妈妈,是他干的。”

“谁?伊肯纳干的?”

波贾点点头,眼睛盯着手上的脏衬衫。母亲走近他,伸手想触摸一下他受伤的嘴唇,波贾痛得缩了一下。她后退了一步,视线没有离开波贾的嘴唇。

“你说是伊肯纳干的?”她又问了一遍,好像没听见波贾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