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丽泽(第10/11页)
有些喜爱批评乔治·史迈利的无足轻重之人,后来曾经一两次提出批评,认为他早该在这个节骨眼看清杰里的意向,将他从外地召回。毕竟实质上史迈利是杰里的主管,杰里的档案只在他一人手上,由他负责关照、通报杰里。批评者说,若史迈利正值盛年,而非江河日下,早该明白库洛报告的弦外之音,及时拦截杰里。这些批判讲明了,等于是在批评他是二流算命师。史迈利得知的事实如下:
杰里与丽姬·伍芝或伍辛顿邂逅之后隔天上午——邂逅一词为术语,并无性暗示——库洛开车接走杰里,向杰里听取简报长达三个多小时。库洛稍后提出的报告将杰里心境描述为“高潮后的低潮”。这种心境相当合理。库洛表示,他显然担心刁先生,甚至柯,可能因“了解犯罪内情”而怪罪那位女孩,甚至对她不利。杰里不只一次提及刁先生对女孩明显的轻蔑态度,也对杰里不屑,杰里因此怀疑他对欧洲人一概有此态度。杰里也转述刁的说法:刁说他只愿意从九龙区到香港区找她,再远就不追了。库洛指出,刁想让她住嘴随时都行;而她所知的内情,就杰里的证词来判断,连边都没碰到俄国金棱线,更别说弟弟纳尔森了。
简而言之,杰里表现出的心境,是外勤情报员执行任务后标准的现象:罪恶感,加上不祥的预兆,不由自主地往目标人物靠拢。这些现象如运动员参加大赛后忽然泪流满面一样在意料之中。
下一次接触时,时间是隔天,在冗长的过渡电话中,库洛为了鼓舞杰里的士气,传达了史迈利个人热情的道贺,而库洛收到圆场的贺词还是稍后的事。杰里整体而言口气稍有好转,但他担心女儿猫咪。他忘了女儿的生日,他说是明天,希望圆场能立刻寄给她一台日本的卡式音响,再加上一堆录音带,好让她开始收集。库洛在捎给史迈利的电报中指明录音带名称,要求管理组人员采取立即行动,并要求制鞋处——即圆场伪造文书处——以杰里笔迹写好卡片附上,内文如下:“亲爱的猫咪:我请朋友帮我从伦敦寄给你。好好照顾自己,我的宝贝女儿,现在、永远都爱你的老爸。”史迈利核准了礼品的购买,指示管理组人员从杰里的薪水中扣除。包裹寄出前,他亲自检查,并核准了伪造字迹的卡片。他也证实了他与库洛早就怀疑的事:根本不是猫咪的生日,离她的生日远得很。杰里只是强烈希望表达父爱,而这又是外勤人员暂时显露疲态的正常现象。史迈利发电报请库洛看紧杰里,但主导权在杰里手上,一直到第五日的晚上他才进一步接触。他坚决要求一小时内见面,库洛也答应了。见面地点在一向约定好的夜间紧急约见处,是新界一处整夜营业的路边餐饮店,佯装两人是老同事不期而遇。库洛的信上注明“限亲交史迈利”,是继上一封电报后的后续联络。上述约见后两天,信件才由表亲的快递亲手转交到圆场,因此是第七天。尽管信件封死,也有其他预防偷看的设计,库洛写信时仍假设表亲会设法偷看,因此字里行间塞满了遁词、勤务名、匿名,以下还原为本意:
威斯特贝非常生气。他要求弄清楚山姆·科林斯在香港搞什么鬼,也想知道科林斯在柯案扮演什么角色。我从没看到过他这么激动。我问他,为什么认为科林斯人在香港。他的回答是,他当晚在半山看见了科林斯——十一点十五分——坐在车子上,车子停在星辰岗附近一处平地,停在路灯下,假装看报纸。威斯特贝表示,科林斯采取的位置可清楚看见丽姬·伍辛顿位于八楼的窗户,因此威斯特贝认为他正在进行某种跟踪任务。当时徒步中的威斯特贝,坚称“差一点忍不住走向山姆,劈头问个明白”。然而沙拉特的训练约束了他,他继续往山下走,没有过街。然而他也宣称,科林斯一见到他,立刻发动引擎,全速向上开去。威斯特贝记下车牌号码,正确无误。科林斯证实了其余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