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库洛的小战舰(第9/10页)

“据说我们这位纤弱的美女是来买金子,是真的吗?”

摇滚客再以嫌恶的眼光看着库洛,库洛也看着他,如同两个无法移动的物体正面撞击。

“当然是他妈的真的,”摇滚客口气轻蔑,“凯尔不是从澳门弄来一大堆金饰吗?”

“柯呢?他又扮演什么角色?”

“啊,少来了,别旁敲侧击了。凯尔是挂名负责人。公司真正的老板是柯。他那只胖牛蛙跟凯尔合伙。”

“姓刁吗?”

摇滚客再度陷入带酒意的忧郁中,但库洛不愿就此分心,将斑驳的头凑近摇滚客历经百战的耳朵,靠得很近。

“若提供有关凯尔小姐的任何情报,我叔父乔治会感激不尽,必有重赏。我叔父最感兴趣的部分,是她介绍小姐给潮州包养人的关键时刻,一直到现在。姓名、日期、背景,任何相关事项都行。听到了吗?”

“这样吧,你告诉你叔父乔治,他会害我进赤柱监狱蹲五年。”

“进去后,不愁没人陪你吧,阁下?”库洛语气尖锐。

这话说来伤和气,因为最近摇滚客两名资深同事各遭判刑数年,也有人悲哀地等着进去共襄盛举。

“贪污,”摇滚客盛怒之下喃喃地说,“接下来他们什么也发现不了。可恶的童子军,让我想吐。”

这些话库洛已听过了,但他再度听进耳里,因为他具有宝贵的天赋,懂得倾听的重要,在沙拉特,倾听的天分比沟通能力更受重视。

“三万个该死的欧洲人,四百万个该死的亚洲人,一套不同的道德观,全世界组织最完善的黑道之一。他们又能指望我们怎么办?犯罪,我们停止不了,我们又怎么维护治安?我们挖出老大,跟他们谈个条件,不然能怎样?‘好,大哥,别随便犯法,别侵犯领土主权,做什么事都得干干净净,光明正大,好让我女儿能在大白天或晚上任何时候安全上街。我想逮捕一大票,让法官高兴,赚赚少得可怜的退休金。谁坏了这规矩,谁不尊重权威,谁就该死。’他们是贿赂一下意思意思没错。你说说看,这个未开化的小岛上,有谁从来不贿赂一下意思意思?有人拿出钱来,就有人收钱。合乎常理。如果有人收钱……更何况,”摇滚客忽然对自己提出的主题感到厌倦,“你们乔治叔父早就知道了。”

库洛的狮子头缓缓抬起,最后吓人的视线紧盯摇滚客偏闪一旁的脸。

“乔治知道什么,愿闻其详。”

“他妈的萨莉·凯尔。几年前,我们早帮你们把她翻得一干二净了。计划颠覆英国货币或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在苏黎世黄金市场倾销金块。和往常一样,鬼话连篇,如果你想听我的见解的话。”

再经半小时,老澳大利亚人库洛才拖着疲惫的双腿起身,祝摇滚客幸福美满,长命百岁。

“你呢,皮捏紧一点。”摇滚客咆哮。

库洛当晚并未回家。他有朋友住在山顶,男主人是耶鲁毕业的律师,与妻子共同拥有一间私人住宅,这种房子在香港不到两百间。房子位于山顶的普乐道,他们给了他一把钥匙。车道上停了一辆使馆车子,但库洛的友人沉迷周旋于外交界,是人尽皆知的事。走进房间时,一名外表体面的美国青年坐在扶手藤椅上阅读厚重的小说,库洛发现时并不感到诧异。这名金发青年身材苗条,身上穿的是有外交人员味道的整洁西装。库洛并未向他打招呼,也未对他置身此地作任何评论,只是径自坐在玻璃面的写字桌前,取出一张纸,依恩师史迈利的习惯开始以大写印刷体写信,仅准恩师阅读,闲人勿近。之后,他取出钥匙,在另一张纸上描绘。一切完成后,他将两张纸递给青年,而青年也以高度顺从的态度收下,放进口袋,旋即离去,不发一语。独处的库洛等到听见大轿车引擎声,再打开并阅读青年为他留下的信息。然后他烧掉信息,将纸灰冲入洗手台,最后才快意地伸伸懒腰,上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