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库洛的小战舰(第8/10页)

“以后会有成果的。”他请她宽心,这时她才让库洛亲吻她。

“谢谢你,比尔。”她说。

“到此为止,阁下,”库洛搭出租车回希尔顿时愉悦地回想,“代号苏珊苦心奔走,身价一天不如一天,因为情报员的身价随瞄准目标的身价涨跌,这是事实。她捧来黄金的那次,黄澄澄的纯金,阁下,”——脑海浮现他举起同一根肥胖的食指,点醒前排如痴如醉的初生之犊——“那一次,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捧的是黄金,而且永远也不会知道!”

库洛曾经写过,香港最棒的笑话很少让人笑得出来,因为香港笑话过于严肃。那一年,举例来说,有栋未完工的摩天大楼开了一家都铎式小酒吧,如假包换的英国姑娘板着脸,身穿历史剧的低胸露背礼服,端来如假包换的英国啤酒,温度比英国低二十度,而小酒吧外,在大厅里,头戴黄色头盔的苦力二十四小时无休,卖命完成电梯工程。或者你可以前往意大利餐馆看看,铸铁回旋梯指向朱丽叶的阳台,最后却通往空白的石膏天花板;或是苏格兰小旅馆,有身穿苏格兰裙的华人,偶尔因天气炎热而罢工,或是因为天星渡轮涨价而鼓噪。库洛甚至光顾过一家吸鸦片店,备有空调,电台播放着《绿袖子》。但库洛惠顾过最奇特、最格格不入的店家,莫过于这家屋顶酒吧,俯瞰港口,华人四重奏演出诺埃尔·科沃德15综艺秀,华人酒保一脸正经,头顶假发,身穿长礼服,缓缓从黑暗中出现,以标准美国腔询问:“请问您想品尝什么美酒?”

“啤酒,”库洛的客人咆哮,一面伸手取来一把盐粉杏仁,“要冰的,听到没?冰冰凉凉的。快快端来。”

“近日万事可顺遂?”库洛询问。

“少文绉绉了,可以吗?别惹我生气。”

警司沧桑的脸上有一种表情,只有这一种,诉说着无尽的愤世嫉俗。他的怒容说道,如果人类得以选择善恶,他随时都选恶。他也相信,这世界一分为二,一边是知道这一点,也接受这一点的人,另一边则是白厅那些留长发、相信圣诞老公公存在的娘娘腔。

“找到她的档案没?”

“没有。”

“她自称伍芝。省略了好几个音节。”

“她自称什么,我他妈的知道了。就算她自称大间谍玛塔·哈里,我也管不了。现在还是没有她的档案。”

“这么说来,以前有喽?”

“对,朋友,以前是有。”摇滚客满面怒容地假笑,模仿库洛的口音,“‘以前是有,现在没了。’听懂了没?还是要请我用隐形墨水写在传信鸽的屁股上,你这个可恶的异族澳大利亚佬?”

库洛默默坐了半晌,持续做出稳定而重复的饮酒动作。

“是柯干的吗?”

“干了什么?”摇滚客刻意装迟钝。

“偷走她的档案。”

“不无可能。”

“档案遗失症似乎正在流行,”库洛继续喝酒后说道,“伦敦一打喷嚏,香港就感冒。是我职场上的同情心,是我父爱的关怀。”他压低音量,变成平板调的喃语,“告诉我,萨莉·凯尔这姓名有无印象?”

“从没听过。”

“做什么生意?”

“奇奇古董有限公司,九龙区。里面都是抢来的艺术宝藏,高级仿造品,佛祖的画像。”

“哪里来的?”

“真品打从缅甸过来,经过万象。冒牌货在本土生产。她是六十岁的男人婆,”他语带不满地说,以谨慎的神态再请自己喝一杯啤酒,“养亚尔萨斯狼狗和猩猩。跟你同一条街。”

“漂不漂亮?”

“你在开玩笑。”

“有人跟我说,把那女孩介绍给柯的人是凯尔。”

“那又怎样?凯尔帮那个欧洲骚包拉皮条。潮州人就是这样才看上她。我有一次也找她帮我介绍,竟然说她找不到够矮的。那条母猪真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