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一章(第3/6页)
她甚至有些发胖,而且面色红润。伊丽莎白以猜疑的目光看她津津有味地吞下一块涂肥肝的面包。在他们大肆炫耀的幸福中,真的没有任何裂痕?
“我很希望能看看你的近作。”皮埃尔说,“我好久没看你的画了。弗朗索瓦丝说你改变了风格。”
“我正处于蓬勃发展阶段。”伊丽莎白的夸张口气具有讽刺意味。她的画就是把颜料涂抹在画布上,以使其像幅画。她以作画度时光。目的是让自己相信自己是个画家,但是这仅仅是一种令人伤心的演戏罢了。
她拿来一幅画,把它放在画架上,并打开了蓝光灯。上面这些做法都属于常规程式。她即将把她那些假造的画给他们看,他们将给予她虚假的称赞。他们将不知道她清楚以下事实:这一次他们是受骗者。
“果然,这是彻底变化!”皮埃尔说。
看来他真正饶有兴趣地品味起这幅画来;这幅画描绘的是西班牙斗牛场,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牛头,四周是枪支和尸体。
“这一点都不像你的初期作品,”弗朗索瓦丝说,“你应该也把那幅初作给皮埃尔看看,让他看出发展过程。”
伊丽莎白拿出她的《枪决》。
“很有意思,”皮埃尔说,“但是没有那幅画得好。我认为关于这样的题材,你放弃各种现实主义手法是有道理的。”
伊丽莎白用目光仔细观察他,但是他看起来很真诚。
“你看到了,我现在就是在朝这个方向努力。”她说,“我试图运用超现实主义的松散和自由的手法,但同时加以控制。”
她拿出她的《集中营》、《法西斯景象》、《沙皇屠杀犹太人之夜》,皮埃尔以赞同的神色一一加以研究。伊丽莎白对她的这些画茫然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总之,要成为一位真正的画家,她缺少的是否不仅仅是观众?一切对自己苛求的艺术家在没有观众、独自一人时是否并不把自己当做蹩脚画家?真正的画家就是能创作出货真价实作品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克洛德渴望自己的剧上演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一个作品在被人了解时才成为真正的作品。她挑选了最近创作的一幅画:《打木偶游戏》。当她把画放到画架上时,她发现格扎维埃尔向弗朗索瓦丝投去惊愕的目光。
“您不喜欢这幅画?”她生硬地笑了笑问道。
“我一点儿也不懂。”格扎维埃尔用辩解的口吻说。
皮埃尔神色不安地猛然向她转过身,伊丽莎白心头的火气直往上冒。他们肯定预先告诉了格扎维埃尔,来这里是不可避免的苦差使,但她开始不耐烦了,她最微小的情绪波动都比伊丽莎白的整个命运更加重要。
“你觉得怎么样?”她问。
这是一幅大胆而复杂的画,值得充分地评论一番。皮埃尔匆忙扫了一眼。
“我也很喜欢。”他说。
显而易见,他只希望赶快结束。
伊丽莎白收起了画。
“今天够了。”她说,“不该折磨这个小姑娘。”
格扎维埃尔用阴郁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她明白伊丽莎白发现了她是举足轻重的。
“你知道,如果你愿意放一张唱片,”伊丽莎白对弗朗索瓦丝说,“你尽管可以放。只是要拿木唱针,以免打扰楼下住户。”
“噢!是的。”格扎维埃尔急忙回答。
“为什么今年你不尝试办一个画展?”皮埃尔边点烟斗边问道,“我确信你将赢得广大观众喜爱。”
“时机不怎么合适,”伊丽莎白说,“现在是一个动荡不安的时期,不可能抛出一个新的名字。”
“然而戏剧发展很顺利。”皮埃尔说。
伊丽莎白犹豫不决地看了看他,然后她突然说:
“你知道南特伊接受了克洛德的剧本吗?”
“啊,知道。”皮埃尔含糊地说,“克洛德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