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五章(第4/14页)
“您估计一会儿就能弄完吗?”皮埃尔严厉地看着这“横遭洗劫的圣地”说。
“我永远也完不了!”格扎维埃尔说,她倒在一个扶手椅里,手指紧按太阳穴。“这个妖婆……”
“她刚才和我谈了,”弗朗索瓦丝说,“她对我说,您还可以再住一夜,如果您觉得合适。”
“啊!”格扎维埃尔说,眼睛里掠过一线希望的光,但立即便熄灭了。“不,我必须马上离开。”
弗朗索瓦丝可怜起她来。
“但是您今晚找不到房子。”
“啊!肯定找不到。”格扎维埃尔说,她低下了头,长时间沮丧地待在那里。弗朗索瓦丝和皮埃尔好像着了魔,呆呆地凝神看着这金黄色脑袋。
“那么,撂下这一切。”弗朗索瓦丝猛然恢复了意识,“明天我们一起去找房子。”
“撂下这些?”格扎维埃尔问道,“但我不能在这乱糟糟的地方再待一个小时。”
“今天晚上我和您一起整理。”弗朗索瓦丝说,格扎维埃尔以悲哀的感激目光看着她。“听着,您穿好衣服,到多莫咖啡馆等我们;我们呢,得赶快去看画展,一个半小时以后我们就回来。”
格扎维埃尔跳起脚,两只手大把拽着头发。
“啊!我多想去看画展!十分钟以后我就准备好,我梳一下头就行。”
“姑姑已经在发牢骚了。”弗朗索瓦丝说。
皮埃尔耸了耸肩膀。
“总而言之,酒会是错过了。”他面有愠色地说,“不再有必要在五点以前赶到那里。”
“随你便。”弗朗索瓦丝说,“可这事又该怪我了。”
“你别在乎就是了。”皮埃尔说。
“您向她做做笑脸。”格扎维埃尔说。
“只好这样了。”弗朗索瓦丝说,“你为我们找个借口吧。”
“我尽量。”皮埃尔咕哝道。
“那么,我们在我房间里等您。”弗朗索瓦丝说。
他们上楼梯。
“一个下午全完了,”皮埃尔说,“展览会出来,哪儿都没时间去了。”
“我跟你说过她不随和。”弗朗索瓦丝说,她走近镜子:戴着这样高耸的帽子,脖子就不显了。“但愿她不坚持搬家。”
“你没有必要跟着她搬。”皮埃尔说,他怒不可遏。同弗朗索瓦丝在一起,他总是喜笑颜开,她几乎忘了他的脾气很坏;而在剧院里,他爱发怒是出了名的。如果他把这件事看作是对他个人的侮辱,那么一下午都不好过。
“我肯定跟着搬,这你很清楚。她虽不会坚持,但她将陷入极度失望中。”
弗朗索瓦丝环顾她的房间。
“我可爱的小旅店。幸而她意志薄弱,该把这点考虑进去,可指望不搬。”
皮埃尔走到堆在桌上的手稿面前。
“你知道,”他说,“我要把《风先生》这个剧本留下来,我对那家伙很感兴趣,他值得鼓励。这几天找一个晚上,我要请他吃晚饭,你来判断一下。”
“我也该把《亚森特》交给你。”弗朗索瓦丝说,“我觉得有点儿希望。”
“指给我看看。”皮埃尔说,他开始翻手稿,弗朗索瓦丝趴在他肩上和他一起翻阅。她情绪不佳,单独和皮埃尔在一起,她本来可以匆匆地把画展的事应付过去,但和格扎维埃尔在一起,事情就立即变得很累赘:就好像生活中人们鞋底下带了几公斤粘土在走路一样。皮埃尔本不该决定等她,他也同样,情绪很差。将近半小时过去了格扎维埃尔才敲门。他们迅速下了楼。
“你们想去哪儿?”弗朗索瓦丝问道。
“我随便。”格扎维埃尔说。
“我们还有一小时,”皮埃尔说,“去多莫咖啡馆吧。”
“多冷啊。”格扎维埃尔说,同时紧了紧裹在脸上的围巾。
“很近。”弗朗索瓦丝说。
“我们的距离概念不同。”格扎维埃尔说,脸部肌肉因寒冷而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