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6页)

这时上校的声音听得清楚了:“你太过分了,黛西。我不会容忍的。”

“你不会容忍的?我倒想问问你算老几啊?这个家谁说了算?是我。这点你可别忘了。”

随着一阵布料的响声,勒特雷尔太太怒气冲冲地走出了房间。

过了几分钟勒特雷尔上校才回来。他看起来似乎老了好几岁。

我们都为他深深地难过,并且都有心杀了勒特雷尔夫人。

“实在对不起你们,”他用僵硬而不自然的声音说,“好像威士忌没货了。”

他一定意识到我们无意中听到了屋里发生的事情。即便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看了我们的反应他也会明白的。我们几个都无所适从,诺顿更是没头脑地赶忙说他其实不是特别想喝东西——毕竟现在这个时候离吃饭时间太近了——然后费劲地转移话题,说了一连串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那一刻真的糟透了。我完全呆住了,而我们中唯一有机会把事情化解掉的博伊德·卡灵顿,在诺顿的一阵胡说八道中间根本没插上话。

我用余光看到勒特雷尔太太戴着园丁手套,拿着除草剪,沿着一条小路阔步往花园方向走。她当然是一个能干的女人,但那一刻我却十分厌恶她。谁也没有权力侮辱别人。

诺顿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一只鸽子,先是给我们讲他上预科学校的时候如何因为看人宰兔子感到恶心,而遭到同学嘲笑,接着又把话题拉到松鸡猎场上,给我们讲了一个漫长又毫无重点的故事,说的是在苏格兰发生的一个助猎者被误杀的事故。我们都讲了自己知道的类似误伤事故,然后博伊德·卡灵顿清清嗓子说:“我有一个勤务兵有一次遇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他是个爱尔兰小伙子,一次他回爱尔兰休假,回来之后我问他假期过得好不好。

“‘啊,当然,阁下,是我最开心的假期之一!’

“我说:‘那就好。’不过我心里其实很惊讶他这么高兴。

“‘嗯,这个假期真是棒极了!我把我哥哥杀了。’

“‘你把你哥哥杀了!’我惊呼一声。

“‘是啊,没错。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我当时在都柏林一间房子的屋顶上,看见远处有人走过来,走近一看是我哥哥,而且我当时手里拿着枪。那一枪真是特别漂亮,虽然我自己这样说显得有点自夸。就像打鸟一样就把我哥哥杀了。啊,那一刻真是太美妙了,我永远也忘不了!’”

博伊德·卡灵顿很会讲故事,他用夸张地语调把整个故事说得绘声绘色,我们都笑了,瞬间觉得轻松不少。然后卡灵顿说吃晚饭前要先洗个澡,于是就起身离开了。诺顿动情地说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声:“他可真是个好人!”

我表示赞同,勒特雷尔也说:“是啊,是啊,真是个好人。”

“我听说他无论在哪儿都是佼佼者,”诺顿说,“不管什么事只要他参与肯定能成功。他头脑清晰,而且非常了解自己——行动能力强。真正的成功人士。”

勒特雷尔慢慢地说:“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参与的所有事情都能大功告成。这样的人永远也不会出错。有些人——就是运气特别好。”

诺顿赶忙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先生。不是运气。”他似有深意地引用了一句经典名句,“‘错不在命运,亲爱的布鲁特斯——而在于我们自己。’”

勒特雷尔说:“也许你是对的。”

我赶忙说:“不管怎么说,他还是继承了奈顿庄园。多大一片地方啊!不过他应该结婚的。他自己住实在太孤单了。”

诺顿笑了。“结婚成家?要是他老婆成天欺负他呢——”

完全是运气不好。这种话换成谁也都会说。可这时候说出这句话就太尴尬了。话出口的一瞬间,诺顿也意识到了。他试图把话咽回去,犹豫了一下,结巴了几声,然后突兀地停住了。一句话让整个局面更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