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A轮 2013年10月—2014年春天(第25/44页)

众人笑累了的时候,蔓越莓先生突然从孟舵主手里拿走了另一个话筒,对准了关景恒:“关总,你是专业的,给大家唱一个吧。”立即有稀稀落落的掌声从自助餐桌后面响起,有一个服务生都停下来脚步回头看。“对呀对呀……”“怎么没有想到!关景恒在这儿欸!”他微微倒退了两步,好像那个麦克风里会飞出来蜜蜂:“这首我不会。”“什么叫你不会。”蔓越莓先生笑了,“你随便跟着唱两句都比我们强啊……”关景恒依旧摇头,脸上的笑容快要僵住了。“关总,”蔓越莓先生认真地盯着他看,“给舵主的生日唱首歌,是让你丢脸的事儿吗?”

“我早就不唱歌了。”他总算接过了话筒,这句话经由话筒传出来,满屋子顿时寂静。众目睽睽之下,他往前走了几步,把话筒放回到大屏幕下面,那个专门安置麦克风的架子上。“如何笨到底,但到底,还是我;谁人待我好,待我差,太清楚……”他的手微微发抖,以至于话筒差一点掉下来。他在心里习惯性地对那首歌道歉: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思,跟你没有关系。

什么叫你不会。很多年前,曾经有喝多了的客人这么跟他说过。他还以为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至少在上一辈子,还有酒店的领班会出来替他解围。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灵境夸张地尖叫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清楚,那个托盘动了一下……”立即有人围上去,清理乱流一地的饮料。一个服务生一脸羞涩地靠近他:“关老师,我姐姐以前特别喜欢您的歌,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她会高兴死的。”他看着这个有些紧张的年轻人,恻然地笑笑,说:“当然可以。”

短暂的混乱之后,灵境在长餐桌后面找到了一把非常矮的凳子坐下,这让她看起来像是打算钻到桌子底下去,她总算在多年之后又可以用童年时代的视角打量满桌的食物——或者食物的狼藉。有一杯完好无损的红酒就在她眼前,似乎无意中被人放在那里,没有任何人动过,而面前的这一截桌子上,因为那个盛满果汁的玻璃罐子被她打碎了,显得非常空旷。她抓起这杯红酒喝下去,她听得见,红酒愉快地汇合了血液的声音。醉卧沙场君莫笑,她对自己放肆地笑了笑,可是你们谁都不可以为难他。

有一杯白水被推到她眼前。她慌张地扬起脸,看到了公司的律师。

“梁浩。”她放松地一笑,“谢谢哦。”

“你喝得有点多了。”梁律师说话的时候总像在想其他的事情,“你可能是容易上脸,你看,脸都红了。”

“我怎么看?”她笑容可掬。

又是一阵尖叫声和掌声,梁律师有些厌倦地往人群的方向扫了一眼,然后拖过来一张同样很矮的凳子,于是他们就成了两只守着餐桌的鼹鼠。大屏幕上,MV的图像有了变化,不知是谁做的手脚,每句歌词都配上了一张孟舵主的照片,引得一浪赛过一浪的笑闹。

我就回去,别引出我泪水——孟舵主在京都某个老字号寿司店,专注地调芥末。

若然道别是下一句,可以闭上了你的嘴——孟舵主不知在哪里,将一个巨大的汉堡塞进嘴里,被抓拍了一张特写。

要是回去,没有止痛药水——孟舵主在跑步机上挥汗,表情艰难。

拿来长岛冰茶换我半晚安睡——某次出差,赶上航班延误,孟舵主在深夜的候机厅里酣然入梦,身边一位同行的同事对着镜头做夸张的鬼脸。

“梁浩。”灵境像是灵光一闪,“你帮我,去跟那个调酒师说,调一杯长岛冰茶给我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