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尔·华纳德(第49/76页)

“你今天几点起的床?”她问。

“七点。”

“那时我还在纽约。在去中央火车站的出租车里。你在哪儿吃的早饭?”

“在一辆午餐车上。”

“彻夜开放的那种?”

“是的。大部分客人是卡车司机。”

“你经常去那儿吗?”

“想喝杯咖啡的时候就去。”

“你坐在柜台旁?周围有很多人看着你?”

“有时间的话,我就会坐到柜台旁,周围有很多人,我想,他们不会太注意我。”

“后来呢,你步行去上班?”

“是的。”

“你每天都步行?走过这些街道中的任何一条,经过随便的一个窗口?那么,如果一个人刚好走到窗前,想打开窗子……”

“这里的人不看窗外。”

借助于这高台的有利位置,他们能看到遍布街道的坑洞、泥土和工人,还有正在升起的闪着耀眼光亮的钢柱。她觉得在鹅卵石和人行道中间看到新鲜的泥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就像城镇的衣服被撕掉了一片,露出了裸露的肌肉。她说:“过去的两年中,你在乡下建了两栋家庭住宅。”

“是的,一个在宾夕法尼亚,一个在波士顿附近。”

“它们是不重要的房子。”

“也不贵,如果你是这个意思。但是做起来很有意思。”

“你还要在这儿待多久?”

“再有一个月。”

“你为什么在晚上工作?”

“时间很紧张。”

街道对面,起重机在移动,让空气中一根长长的横梁保持平衡。她看着他注视它,她知道他的思绪没在这个上面,但是他的眼里有着一种本能的反应,个人生理上的某些东西,对他建筑上的任何行动的热切关注。

“洛克……”

他们还没叫过彼此的名字。叫这个名字,让他听到它,这在感官上有一种迟来的投降的快乐。

“洛克,这又是那个采石场。”

他笑了。“如果你希望的话。只不过它不是。”

“在恩瑞特公寓之后?在考德大厦之后?”

“我不这么想。”

“你怎么想?”

“我喜欢建它。每一幢建筑物都像一个人,简单而无须重复。”

他看着马路对面。他没有改变,内心深处还是以前那种阳光向上的感觉,思想、行动、目的都是那么轻松快乐。她说,整个句子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用你余下的人生建造五层高的楼……”

“如果有必要。但我认为不会这样。”

“你在等什么?”

“我没在等。”

她闭上眼睛,但是嘴却掩藏不住。她的嘴生气地、痛苦地撅着。

“洛克,如果你在城里,我不会来看你的。”

“我知道。”

“但是你——在另一个地方——在像这里这样一个没有名字的洞里,我必须看看它,必须看看这个地方。”

“你什么时候回去?”

“你知道我不会待在这里?”

“是的。”

“为什么?”

“你害怕这里的午餐车和窗子。”

“我不会回纽约,不会马上。”

“不会?”

“你还什么也没有问我,洛克。只问了问我是不是从车站走来的。”

“你想让我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