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即真凶(第7/8页)
喧闹一番过后,众人都静了下来,房间里显得非常寂静。老查理让我帮忙把酒箱盖子撬开。我把一只凿子拿来,将箱盖上的钉子钩着,然后用铁钟对着凿子柄部轻敲,钉子松了,随即打开了酒箱盖,这时,大家没有看到渴望中的美酒,却看到了一具脸孔朝向老查理的、突然坐起来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是的,那就是惨遭杀害的夏特沃斯,他的尸体已经腐烂开来,还发着一阵阵的恶臭。在随后的几秒钟内,死尸坐立着,用他那死灰而溃烂的眼睛哀伤地凝视着“老查理·郝仁”,还清晰、缓慢而坚定地说了一句话——“你是真正的凶手。”死尸把这句话说完,好像了了心愿一般,立即倒向箱子一旁,四肢手足也晃晃悠悠地在桌子上摊成一片。
当时接下来的情形,简直没法用笔墨来描述。大门、窗户上挤满了被吓破胆的人群,乃至有不少平时看上去身体硬朗强健的人,居然当场晕倒。可是,在一阵惊骇狂乱的喧嚣过后,大家逐渐镇定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老查理·郝仁”身上。这时,老查理的脸已经变得跟死鬼一样惨白,好像陷入了濒死的痛苦之中,先前那志得意满的样子完全不见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这副被吓得要死的、惊骇不已的表情。在随后的好几分钟里,他就那么动也不动地僵直地坐着,如大理石雕像一般。他的眼神好像正在观察着内心那残忍卑鄙的灵魂,显得极为茫然而空洞。忽然,他仿佛又回到了人间,迅速从椅子上弹跳而起,随即重重地摔倒在桌子上,凝视着眼前的尸体,开始自白起来,说自己是怎样把夏特沃斯谋害了,又设计让班尼费特当替罪羊,让他锒铛入狱,不得不接受死刑判决。
“老查理·郝仁”所说的内容大体上是这样的:事发的那天,他跟在夏特沃斯身后到了池塘边上,先是射杀了马儿,随即用枪托打死了马背上的主人,将夏特沃斯的皮夹夺走。然后,他觉得马儿已经死了,就用力把死马拖至池塘附近的刺藤灌木中。随后,他又把夏特沃斯的尸体抬到了他自己的马上,驮着尸体从树林穿过,在一个离树林很远的地方把尸体藏好。
他一手安排了那些用来对班尼费特进行陷害的关键物证,比如子弹、皮夹、小刀、背心等等,这是对年轻人曾对他粗暴侮辱的报复。另外,他陷害班尼费特的手段还包括沾血的衬衫和领巾。
“老查理·郝仁”残忍谋杀的自白越是往后,他的声音就变得越是微弱、结巴。在他把全部罪行讲述完之后,就自己站了起来,颤颤悠悠地从桌子上离开,倒地而亡。
说起来,我逼老查理自白招供的办法,不仅抓住了非常好的时间,并且效果显著。事实上,在事件开始的时候,我们这位“老查理·郝仁”就显得太过坦荡了。我不仅反感于那种完美圣人的样子,还开始怀疑起他。数月前,他跟班尼费特干了一架,被年轻人猛击倒地。我当时刚好也在那儿,他发誓复仇的喃喃自语正好被我听到,他脸上那稍纵即逝却犹如恶魔般决绝的神情也被我看到,那表情就像在跟我说,他这不只是一时的气话,只要有一丝机会,他就绝不会放过。从那之后,我就用跟一般人很不相同的眼光来看待老查理的行为举止。所以我就注意到,那些导向班尼费特是谋杀犯的推论的证据,无论是哪一种,无一不是来自老查理的。可是,在我看来,“找到子弹”这件事,即老查理在马儿尸体中找到了那颗子弹,才是让案情真相得以显露的关键。大家都忽略了,子弹在射进和射出马儿身体时,在马儿身上留下了两个弹孔。既然马儿已经被子弹射穿了,子弹又怎么可能留在马儿的身体中呢?在那时,我就清晰地知道,要是有人说自己找到了子弹,那就肯定是他把子弹偷偷放到了马儿的尸体中。另外,在检验过衬衫和领巾上的“血迹”之后,发现那不过是以假乱真的葡萄酒液而已,根本不是什么“血迹”。在我开始对种种证据产生怀疑时,也发现老查理此后出手阔绰,吝啬的作风为之一变,可他突然间怎么会这么有钱呢?想到这里,我明白,我没有冤枉老查理,可是我没有对外声张,而是暂时守着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