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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和瑞秋之间的事情,我比她清楚。山谷顶上树林里的那块花岗岩石碑,还有他们共同度过的那些日月。“你的瑞秋表姐是个感情用事的女人。”瑞纳提这么对我说过。她就是出于感情用事让我爱上了她,又是因为感情用事赶我走的。安布鲁斯了解这些,也理解这些。无论是他还是我,都不会再有另一个女人,不会有另一个女人做妻子。

我在冷飕飕的酒屋里坐了很久。尽管我一点也不饿,店主却给我端来一些冷羊肉,拿来一些啤酒。然后我离开酒屋来到码头上,站在那里看海潮扑打石阶。一只只渔船随着浮标在摇摇晃晃摆动,有个老人坐在舱底坐板上往外舀舱底的水,背后有不断溅起的水花又扑进舱里。

天空中的云层比先前更低了,变成了薄雾,对岸的树木影影绰绰,依稀难辨。如果我不想淋得透湿,不想让吉普西着凉,最好趁现在这个天赶快回去。在这个时候,人人都待在家里。于是我骑上吉普西,爬上那座小山,为了少走一些山路,我在十字路口拐下去上了林荫大道。这儿算是有了点遮掩,可是还没走上个百八十步,吉普西却一瘸一拐地跛着脚行起路来。我没有考虑停下来到路旁小屋取掉卡进马蹄中的石子,在那儿聊聊天,而是决定下马,慢慢牵着它回家。先前被大风刮断的树枝横七竖八地落满回家的路,从昨天起就在风中摇摇晃晃的树木在迷蒙的雨水中颤抖着。

从潮湿的山谷中升腾起一片云雾来。我打了一个寒战,才突然意识到从和露易丝在教堂里,到玫瑰皇冠酒屋的那段时间,我这一整天受了很多风寒。跟昨天比起来,简直是恍如隔世。

我牵着吉普西,走在我和瑞秋走过的那条小道,那里还有我们的足迹,有我们在山榉树下采摘报春花的影子。现在一堆堆的报春花卧在泥沼中,神情黯然。我手握缰绳,牵着一瘸一拐的吉普西慢慢往前走,那林荫大道显得漫无尽头,滴滴答答的雨水灌进我的衣领,把脊背渗得冰凉一片。

一到家,我累得连对威灵顿说声下午好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言不发地把马具扔给他就走,他愣愣地望着我。天知道,打前一天晚上以来,我除了水什么都不想喝,可是现在又冷又湿,我想不管喝点什么样的白兰地,倒是能暖暖身子。我走进餐厅,见约翰在里面,正在摆饭桌,他从餐橱给我拿杯子,这当儿,我发现桌子上摆了三个人的位子。

等他拿杯子回来,我指着问他:“干吗要摆三个位子?”

“给帕斯科小姐准备的。”他答道,“她一点钟就来了。今早你走后不久,太太就去她家拜访,回来时把帕斯科小姐带了回来,她要住在这儿。”

我迷惑不解地望着他。

“帕斯科小姐要住下?”

“是的,”他答道,“就是那个在星期天学校讲课的玛丽・帕斯科小姐,我们一直在忙着给她收拾那个粉红色的房间。这会儿她和夫人在闺室里。”

他继续摆放饭桌,我把杯子放在餐具柜上,无心再倒酒,而是径直上了楼。房间的桌子上有张便条,一看笔迹就知道是瑞秋写的。我撕开条子,上面没有起笔,除了日期,就直截了当写道:

我邀请了玛丽・帕斯科来这里和我作伴。自昨晚后,我不能再和你独处,如果你愿意,饭前饭后你都可以来我们闺房。我得提醒你,不许无礼。

瑞秋

她不会是当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有多少次我们一起讥笑过帕斯科家的那些姑娘们,特别是那个叽叽喳喳的玛丽,永远都是一个活样本,总去那些不愿被人打扰的穷人家串门。这个玛丽,身材臃肿,长得跟她母亲一模一样,简直是她母亲的翻版。肯定是开玩笑,瑞秋邀请她来只是开玩笑,只不过是吃顿饭,看看坐在桌子另一头的我那张郁郁寡欢的脸——可纸条写得很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