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宇文泰之死(第2/11页)
赵贵冷笑道:“你不爱金银官位,可是更虚荣,像你爹一样,好的是名!老于谨也是一样。知人善用如黑獭,还能不明白你们?”
独孤信道:“胡说,我好的是什么名?”
赵贵道:“你本来控有荆州、陇右,若打算自立为王,黑獭拿你毫无办法,只怕反要拱手称臣,可他口口声声对天下百姓夸许你忠勇有信义,你也居然不疑,甘心被他奴役,牢牢地被这圣人名声束缚。老于谨是个厉害角色吧?黑獭做得更绝,上次于谨平梁回来,黑獭不但升他的官,赏他巨万金银、上千奴婢,还命司乐谱写了十首《常山公平梁歌》,命人到处传唱。老于谨表面无动于衷,私下在府中,听说天天命人弹琴唱这《平梁歌》佐酒。论起我们黑獭的心胸才识,只怕还远在三国曹操、刘备之上,哼,他要是不死,功成之日,迟早你们都要死在他手里。”
独孤信被他说中痛处,无言以对,恨恨地斥道:“你还不是一样,最喜欢位高官显,对人摆谱,所以宇文泰给了你一个仅次于大冢宰的大宗伯虚衔,就稳住了你。”
赵贵咬牙切齿道:“所以我不甘心!这天下是我们一刀一枪帮他打下来的,如今他想要一个人独吞,我不答应!”
不答应又能怎么样?
他手中只有四万兵马,还要受宇文泰与独孤信的虎符调配,光凭实力,实在无力独自谋划大事。
所以这些天来,赵贵一个劲地劝说独孤信,想要得独孤信助他一臂之力,只是这独孤信软硬不吃,死活不肯答应与他合谋同力。
独孤信翻身上马,笑道:“看宇文泰给老于谨的私信,似乎还感念我们这些年的功劳,兄弟情深,没有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身后安排。”
赵贵“呸”了一声,意存不屑。
从人已将他的三马安车驱来,车身涂朱绘彩、垂着缨珞,甚是华丽,一个小厮往车座火炉里又添几块炭。
赵贵自居长安城后,讲求享用,不但娶了几房年轻貌美的如夫人,还起了大宅,买了专用于狩猎的园林,吃穿用戴,无不极尽精美,宇文泰和独孤信都没他这份闲情。
赵贵牵起衣摆,一边准备登车,一边冷冷地说道:“黑獭多疑,老于谨多诈,这封信写得太冠冕堂皇,那就定是有鬼。哼,他宇文泰要不是给我们老兄弟一个个安排好了后事,想好了对付之道,我就白活了这么大岁数!”
独孤信虽然厚道,但想着宇文泰平生为人,倒也有几分相信赵贵的断言。
但就算宇文泰一世奸雄,此刻的他也只能在云阳宫的病榻上辗转反侧、自叹命薄,再无法布局设阵,对付他数不清的敌人,驾驭他同样数不清的将士。
龙首原上积满厚厚的白雪,宇文护的铠甲上也结了一层薄冰,晶莹闪亮,冻住了鳞片状的细小甲叶。
第一场雪竟然落得这么厚,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宇文泰仍然睡在车内,四匹马拉着这辆青盖安车,已经长途跋涉两天两夜,眼看长安城在望。
宇文护的背上不断有冷汗滴落,虽有一万多军马相随,但此刻的长安城内外,到底有多少人垂涎宇文家的执政之位,他还无法估量。
宇文家的儿子们,除了宇文毓,个个年幼,不能平息巨变,而自己的才具,也只能料理家事,难以面对风云变幻的乱局。
突然之间,远处的雪地上,黑压压两支大军如雁翼般奔袭而来,宇文护倒吸一口冷气,看到旗帜上有“柱国大将军乙弗”、“大宗伯”的字样,知道这是赵贵的人马。
叔父真是料事如神,他说六官之中,最想争权的,就是实力最不济的赵贵。看这两支骑兵衣甲鲜明、个个精悍,显然赵贵在长安城外埋伏了精兵,打算在宇文护进城之前就收拾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