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2/4页)
正当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之时,邻居大妈给我送来了一块烤白薯。于是我更加委屈,挥起胳膊就朝邻居大妈的手打过去。这一打不要紧,不光打掉了烤白薯,还震得我的手掌一阵酸痛。疼痛让我猛地惊醒,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的巴掌并没有拍在邻居大妈的手上,而是落在了项真的手臂上。而项真正举着几张纸巾,做擦拭我湿漉漉的鼻梁和脸蛋状。
项真似乎很疼,她咧了咧嘴,说:
“你醒了,我们到地方了。”
我抓过她手里的纸巾,在脸上胡乱胡撸了几把。我朝外看,一只龇牙咧嘴的大猩猩迎面扑来。
我很惊讶。
“金刚酒吧!你怎么知道这里,你常来这?”
项真答非所问。
“你做什么梦了?哭得这么伤心。没看出来,你这样的男人还会掉眼泪呢!”
我没答理她,推开车门就下了车。一缕寒风从街角窜过来,我顿时清醒了许多。
等项真停好了车,我们一起走进了酒吧里。
下午并不是酒吧的黄金营业时间,酒吧里静悄悄的。老鬼没在,但我见过的那几个服务员都在,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要么低声聊天,要么靠着吧台或者沙发后背怔怔地发呆。其中两个认出了我,满脸笑容地迎上来,随后,把我和项真领到了旁边的一个包厢里。从其中一个服务员看项真的眼神和笑容来看,我认为,他和项真的熟悉程度丝毫不亚于我。
于是,我更加纳闷了。
酒吧里光线有些昏暗。我闻到了一股彻夜宿醉后残留的浓浓酒味,那味道似乎已经有点发馊了,在我的鼻端久久萦绕。项真点了一瓶“芝华士”,还有一桶冰。我说我很饿,就点了两份三明治和一份薯条。等服务员送来,我便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在我狂吃的时候,项真说:
“你还挺脆弱的!”
我看了一眼项真,她的面容正散发着一抹迷离的光泽。
“我?脆弱?”
我把剩下的三明治一口吞进嘴里。
“得了,别装出一副坚硬如铁,高不可攀的样子行不行?说你脆弱,是因为我发现,你也并非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其实你这样挺可爱的,这样的你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而不是像一座冷冰冰的石头雕像。我这是夸你呢,这你都听不出来?这意味着,我们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我们完全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聊聊天。”
我把薯条都倒在盘子里,然后往盘子里挤番茄酱。
“你说得没错,我基本上算是个活人,至少我还在吸气。”
项真从她的爱马仕包里取出一盒细长的女士烟,递给我一支。我没接,我不喜欢薄荷味,也不喜欢那烟细长的造型。我掏出自己的玉溪来,就着烛火点燃了,美美地吸了一口。
项真似笑非笑,说:
“话说回来,我还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哭得这么歇斯底里呢。幸亏是我关着车窗,否则,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地了呢!和我说说,你梦里都梦见什么了?”
我有点惭愧。记忆中,我最后一次流眼泪是在我八岁的时候。那一次,邻居家男孩把我的《西游记》小人书抢走了,我毅然决定捍卫自己的权利和他对打,结果却很惨。那年他十三岁,年龄比我大,个头也比我高,所以我落得个鼻青脸肿的下场,但我并不觉得可耻。那一次我哭得相当凄惨。之所以哭得凄惨,倒不完全是因为我丢了夫人又折兵,不但小人书没了,还挨了他一顿臭揍,而是因为回家之后,我妈一边用鞋底子打我,一边骂我没出息,骂我一定是闲得没事了,去惹那小子!后来我才知道,那小子他爹以前是街道革委会主任,出了名的阴险,斗人的本事特狠,在那小子他爹身上,着实沉淀了我妈和我爹太多灰色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