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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史迈利抽出一包皱巴巴的英国香烟。从香烟盒子里,他抽出一张土法炼钢洗出的照片,静静地递过桌子,交给托比看。

“另一个人是谁?”史迈利问。

“我不知道。”

“不是他的搭档,那个萨克森人,以前和他一起偷鸡摸狗的那个人?柯列兹奇玛?”

托比·伊斯特哈斯摇摇头,继续看着照片。

“那么,另一个人是谁?”史迈利又问一次。

托比递回照片。“乔治,注意听我说,拜托。”他平静地说,“你在听吗?”

史迈利可能在听,也可能没听。他把照片收回香烟盒子里。

“现在,这样的照片已经可以伪造了,你知道吗?非常简单,乔治。如果我想把某个人的头接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只要给我器材,两分钟就可以搞定了。你对科技不在行,乔治,你不了解这些事。你不能从奥图·莱比锡手中买照片,你不能从班纳堤先生手中买德加,懂了吗?”

“也可以伪造底片吗?”

“当然。你伪造照片,然后拍下来,你就有一张新的底片了——为什么不行?”

“这张是伪造的吗?”史迈利问。

托比迟疑良久。“我不这样认为。”

“莱比锡经常旅行。如果我们需要他,如何召唤他?”史迈利问。

“我们对他敬而远之。彻底的。”

“所以我们要如何找他?”

“例行的会面就登在《汉堡晚报》的征婚广告上。佩特拉,二十二岁,金发,娇小,前歌手——这些鬼话。乔治,听我说。莱比锡是个危险的无赖,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关系,大部分都还在莫斯科。”

“紧急情况呢?他有房子,有女朋友吗?”

“他一辈子都没有房子。如果是紧急的会面,克劳斯·柯列兹奇玛就扮演关键角色。乔治,看在上帝的分上,听我一次——”

“我们如何找到柯列兹奇玛?”

“他有好几家夜总会。妓院。我们在那里留下口信。”

一阵警告鸣声响起,他们也听见从楼上传来的争论声。

“班纳堤先生今天恐怕在佛罗伦萨有个会议,”那个金发女郎说,“有国际性的问题要处理。”

但来访的人拒绝相信她;史迈利可以听见他如潮水般涌起的抗议声。一刹那,托比那双棕色眼睛顺着声音猛然一抬,接着,他便叹口气,拉开衣橱,拿出一件脏兮兮的风衣,和一顶棕色的帽子。头上,阳光亮晃晃地洒落天窗。

“叫什么名字?”史迈利问,“柯列兹奇玛的夜总会——叫什么名字?”

“蓝钻石。乔治,别做,好吗?无论如何,放弃吧。照片是真的,那又如何?圆场有一张照片,几个人在雪地里打滚,拜奥图·莱比锡所赐。你突然觉得那是个金矿了?你觉得这样就会让索尔·恩德比硬起来?”

史迈利看着托比,想他,想他们相知甚深、一同工作的那些年。托比从来不会自愿吐露实情,情报对他就如同金钱。即使他认为那些情报毫无价值,他也从不轻易透露。

“关于莱比锡的情报,瓦拉狄米尔还对你说了什么?”史迈利问。

“他说那是死而复活的案子。许多岁月的投资。还有些关于睡魔的鬼话。他又变成小孩子了。记得那些童话故事?饶了我吧。你懂我的意思吗?”

“什么关于睡魔的事?”

“告诉你,这是关于睡魔的事。就这样。睡魔正在为一个女孩创造传奇。麦斯会了解的。乔治,他还掉眼泪,真是够了。他想到什么就说。他想要行动。他是莽莽撞撞的老间谍。你以前常说这是最糟的。”

托比站在另一边的门口,正准备离开。但他转身又走回来,因为史迈利的某些神态似乎很令他困扰——“非常严厉的凝视”,他事后回想,“好像我侮辱了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