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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模糊。”史迈利冷静地说,“没错,我依稀记得奥图·莱比锡。告诉我关于他的事。我似乎记得他有许多名字。但当时我们也都一样,不是吗?”
“大约有两百个,但莱比锡是他最后所用的名字。知道为什么吗?莱比锡在东德,他喜欢那里的监狱。他是那种疯狂爱开玩笑的人。记得他兜售的东西吗?“托比相信自己可以先发制人,所以大胆跨步向前,站在居于守势的史迈利面前,低头对他说:“乔治,难道你不记得那些不可思议的无聊把戏,年复一年,用十五个不同的线民名字向我们的西欧驻站,特别是德国,出售情报?我们新爱沙尼亚秩序的专家?我们在列宁格勒城外苏联武器运输的头号线民?我们在莫斯科中央的耳目?甚至我们对卡拉的主要监视者?”史迈利不为所动。“他光是抄《茎干》杂志上的一篇文章,就从我们驻柏林的代表手中骗到两千马克。他又是怎么欺骗老将军的,在他身上下工夫,像是乳臭未干的吸血鬼,一次又一次的——‘我们波罗的海同胞’——这套台词?‘将军,我刚为你找到皇冠的珠宝——只是有个麻烦,我没有钱付飞机票!’老天爷!”
“但尽管如此,那些情报也不完全是杜撰的,是不是,托比?”史迈利温和地反驳,“有一部分,我似乎记得——至少在某些领域——是提供很好的情报。”
“一只手都数得出来。”
“例如他的莫斯科中央情报。我记得我们可没发现有任何问题,不是吗?”
“好吧,莫斯科中央偶尔喂他一些无关痛痒的零碎消息,他就可以塞给我们其他的狗屎!那他玩的那些双面手法又怎么说?看在老天的分上!”
史迈利似乎打算反驳,却又改变了主意。
“我知道了,”他最后仿佛作出裁决般地说,“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一个奸细!”
“不是奸细,是卑鄙小人。做一点这个,弄一点那个。一个生意人。没有原则。没有标准。只要能给他甜头,他就帮任何人做事。”
“我了解了。”史迈利严肃地说,声调也随之转低,“他当然也定居在德国北部,是不是?在特拉文穆德41还是哪里?”
“奥图·莱比锡这辈子从来没在任何地方定居过。”托比轻蔑地说,“乔治,那家伙是随波逐流的人,不折不扣的无赖。他穿着打扮得像公子哥儿,养只猫,有辆脚踏车。知道他最后一个工作是什么吗,这个伟大的间谍?在汉堡货柜仓库之类的地方当守夜员!忘了他吧。”
“他还有个同伴。”史迈利依然用单纯的怀旧语调说,“没错,我想起来了。一个移民,一个东德人。”
“比东德还糟,是萨克森人42。姓柯列兹奇玛,名叫克劳斯。克劳斯的第一个字母是‘C’,别问我为什么43。我的意思是,这些家伙根本一点逻辑都没有。克劳斯也是个卑鄙小人。他们一起偷东西,一起行骗,一起伪造报告。”
“但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托比。”史迈利客气地接口说。
“谁在乎?那真是完美的姻缘。”
“那么,我相信这段关系并不持久。”史迈利自言自语地说。
也许是史迈利的态度太过谦抑;也许只是托比太了解他了。那双快速转动的匈牙利眼睛亮起了警报灯,温和的眉头聚起了怀疑的皱纹。他后退,审视着史迈利,一只手若有所思地抚过雪白无瑕的银发。
“乔治,”他说,“听着,你在开谁的玩笑?”
史迈利没说话,但拿起德加,转了一圈,又放下。
“乔治,听我一次,拜托。好吗,乔治?或许我要好好地给你上一堂课。”
史迈利瞧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别的地方。
“乔治,我欠你。你听我说。我还是个臭小子的时候,你把我从维也纳的贫民窟救了出来。我那时就像莱比锡,是个无赖。你在圆场里帮我找到工作。所以我们有许多的时间在一起,干了许多好事。你记得退休的第一条法则吗,乔治?‘不兼差。不玩业余把戏。不做私人企业,永远!’你记得是谁教这条法则的吗?在沙拉特。在回廊里。是乔治·史迈利。‘结束的时候,就是结束了。关上店门,回家去!’所以,现在你要做什么,突然之间?和死了却不甘心躺下的疯狂将军玩亲亲,还有奥图·莱比锡那种多面小丑!这算什么?突然对克里姆林宫发动最后的骑兵攻击?我们已经结束了,乔治。我们没有执照了。他们已经不要我们了。忘了吧!”他迟疑了一下,突然有些尴尬,“好吧,安恩的确让你很不好过,因为她和比尔·海顿的事。那是卡拉,卡拉是比尔在莫斯科的大老爹。乔治,我知道这很残忍,你懂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