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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你肯定不会相信,萨尔沃,阿米莉亚居然吐了。她吐得满车都是,她的新裙子新鞋子也都弄脏了。我跟汉娜就站在旁边拿着拖把,愣想不出个究竟!”

“萨尔沃?”

“我爱你,汉娜!”

“我也爱你,萨尔沃!”

我解脱了,可以继续前进了。

圣罗德里克学校位于七橡树镇旧区边缘,四周都是豪华房子,房子外面的砾石车道都拾掇得寸草全无,上面停着许多新车。圣罗德里克学校跟圣心避难所学校很像,校内有角楼、雉堞式装饰墙以及一座重大时刻才会敲响的大钟。学校还有一个砖石玻璃结构的纪念堂,是由校友跟一些感恩的家长捐建的。一个荧光箭头路牌引导访客沿着一段花砖阶梯向上走。我跟在许多女士后面,来到一间木质结构的练习室里,坐在一个老年牧师旁边。他跟菲利普一样,长着一头白发。在我们座位下面,站着七橡树合唱团六十多个(经授权的)成员,他们排成军队方阵的三角形。讲坛上站着一个男子,身穿天鹅绒大衣,系着蝶形领结,正对着信众发表关于怒气的演说。

“我们都能感觉到愤怒。我们也都能听到愤怒。我们仔细思考一下。放高利贷者已经坐在上帝家里了,还有什么比那更糟糕呢?难怪我们会愤怒。又有谁不会愤怒呢?如此之多的怒气。要非常注意齿擦音s,特别是男中音。我们再来一遍。”

他们又排练了一遍。安德森先生一脸的愤怒,他挺胸收腹,张开嘴巴正要起唱,却突然看见了我。他的目光完全直对着我,你会觉得大厅里只有我一个人,排练台上好像没人似的。他没唱出声来,突然闭上了嘴巴。他周围的人都在唱着,讲坛上的那个男子正对着他们挥舞着他那双软绵绵的手,根本就没注意到安德森先生已经走出队伍,站到他身旁,满脸通红,神色尴尬。但合唱团其他成员可注意到了,歌声慢慢地停了下来。安德森先生跟那个指挥说了些什么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因为那时我已经走下楼梯,站在通往主大厅的门前。那里还站着一个穿着宽大袍子的中年妇女和一个体格健壮、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如果你不去注意她的那头绿发跟那些眉环,你会发现她跟她父亲安德森先生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几秒钟之后安德森先生自己也挤出门来,也不理睬我,就好像我没在那儿似的。他用命令的口气对妻子说:“玛丽,麻烦你们两个自己回家吧,在家等我。吉奈特,不要那副表情。开车回去吧,玛丽。我会另外找车回去的。”

那个女孩吉奈特睁着乌亮的眼睛恳求我看看父亲对她的伤害,但最终还是被她母亲给拉走了。直到那时,安德森先生似乎才看到我。

“萨尔沃,你打断我们的合唱排练了。”

我早已想好要怎么跟他说了。我十分尊敬他,也赞赏他的高度原则性,而他也曾多次说过,我有什么烦恼的话就应当跟他说,而不应闷在心里。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说这些。

“是关于政变的事,先生。我上周末执行的任务。那根本不是为了国家利益。那是要洗劫刚果。”

走廊的绿色墙壁上悬挂着学生的艺术作品。前两个门锁住了。第三个门开着。那间教室的最后面并排放着两张桌子,桌子后面的黑板上还写着一些代数题,那是我学得最差的一个科目。

安德森先生静静地听我把话说完。

我已经长话短说了,因为安德森先生自己是善于言谈的人,他喜欢别人说话简单些。他双肘支在桌子上,双掌托住让人望而生畏的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即使当我讲到个人良心与崇高使命感冲突的问题——这是一个极为敏感的道德困境,他也总是持保留意见——他的双眼还是一动不动。我那份名为“我控诉!”的文件正放在他面前。他戴上老花镜,又把手伸进夹克拿出他那根银白自动铅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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