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3/4页)

但丛欣开口,说的却是现在的事情。

“你又有新绰号了,你知道吗?”她一边走,一边笑着道。

“是什么?”时为明知故问。他其实已有耳闻,全日制厨房那些小朋友起的,奚溪告诉过他。

丛欣公布答案:“汉尼拔。”

时为笑起来。

过去的一周,除了新菜单的研发,培训也已经开始。

他先是在粗加工间教实习生备餐,罗耀江也加入进来,两人分别教中西厨不同的刀工。

不知是捧哏,还是故意考他,罗耀江对下面的初级厨师和实习生说,大师傅切肉都是有功夫的,只要确定好每一份的重量,一刀下去一准刚好。而后便提出跟时为一人一刀地比赛,切完十份过秤,看谁的误差小。

时为赢了,也因此得了这么个绰号。

其中或许还有些别的意思,因为他们也都觉得他在卫生方面的要求严到变态,每一个平面,立面,接缝,角落,不能让他看到任何锈点或者油垢,就连什么地方用什么清洁剂都有规定。

但他不管,他只想着好的一面。

虽然不知道丛欣是从哪里打听来的,但她既然打听了,似乎也不像表面上那么不闻不问。

他接着她的话玩笑,说:“我职业病只有这么一个,听到人家说体重,最先想到的是能分几份。”

丛欣也真笑起来,却道:“你还记着职业病那回事呢。”

时为尴尬,又不说话了。

她这才弥补,说:“你做得真的很好。”

当时已经出了小区大门,他们路过一块空地,几个十多岁的孩子在玩单车特技,自行车跳下台阶,往他们这边冲过来。他揽过她,避开那辆车,两人换了个位置走路。只是短暂接触的一瞬,一样的体温,皮肤微汗。

时为忽然想问,那我做到了吗?但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哪怕有夜色掩藏,他也觉得这一问过于突兀了,因为那是对很久以前一句话的回应。她当时对他说,你证明给我看啊。他不确定,她是否还记得。

又往前走了一段,就是她家住的小区了,他陪她进去,一直送到楼下,再没说什么话。

他当然还记着沈宝云的提醒,但真要他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去的一周,他已经意识到一个事实,哪怕他们曾经一起长大,现在的他对她的了解实在有限。她为什么靠近,又为什么回避,或许只是因为过去的事,但也可能有现在的原因。除去工作上的关系,他甚至不清楚她的感情状况。

你在这里有女朋友吗?巴黎那一夜,丛欣可以把这样一句话坦率地问出来。他却发现自己没办法简简单单地反过来问她,你现在有男朋友吗?仅仅是这一处不同,或许已经明示了答案,谁无所谓,谁又更在乎一些。

也是正好,丛欣遇到散步回来的邻居,省去了他再想道别之前的转折和收尾。

那是一个年纪很大的阿婆,笑咪咪地跟她打招呼,说:“哎呀,妹妹你回来啦?好久没看见你了。”

丛欣也笑说:“是啊,阿婆。”

阿婆说:“也好久没看见你妈妈了。”

丛欣又说:“她蛮好的,阿婆。”

一边说一边刷开楼栋底下的门禁,扶着玻璃门,让阿婆先走,她自己跟着进去,而后朝他挥手道别。时为也举起手,朝她挥了挥。

忽然间,两人都想到小时候的十八相送,丛欣笑起来,时为也笑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别处。

她记得吗?她不记得吗?

那天夜里,丛欣仍旧睡得很早,做了一个荒诞却又格外清晰的梦。

她梦见自己回到高中时代,去要好的女同学家里看影碟,那是05年版的《傲慢与偏见》,里面的达西先生是个无可救药的接吻爱好者,哪怕吵着架呢,也会忽然垂目,鬼迷日眼地看向伊丽莎白的嘴唇,仿佛下一秒就会吻上去。这有些神奇的情节对十七岁的女生来说有种致命的杀伤力,她们当时都在好奇接吻究竟是什么感觉,甚至含着玻璃汽水瓶的瓶口想象、模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