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第2/3页)
但许是刚才喝的那杯酒突然上头,又或者是因为从训练馆出来,自以为天下无敌,她开口说:“我在香港九年了,我随时可以去换永居,我本来是很喜欢这个地方的,温暖,湿润,还有港马,但现在搞得跟本地的同事都没法聊天。所以你们砸来砸去到底在想什么?就算你们不喜欢的人都走了,你们不还是留在这里?”
只是一瞬的冲动,甘扬也已经展臂护住了她,加快脚步往前。但那黑衣人并没有散去,当时街上鲜有行人,连过路的车都很少,大约是欺他们势单力薄,一直跟着他们挑衅。再往前,另一个路口似乎又有黑衣黑伞的人正朝这里走来。
FUCK!丁之童这时候才知道紧张。
甘扬当然也察觉到了,干脆一手揽在她背后,另一只手把她的脑袋护在胸口。
“怎么办?”她贴着他说。
甘扬却是笑了,在她耳边反问:“你不是跟我说你马拉松最好成绩跑进350了吗?”
丁之童退开一点,茫然地看着他。
甘扬对她做口型:跑啊。
不等她反应,他便拉着她穿过马路,在空旷的人行道上飞奔。
一边跑一边骂,起初是英文。到底在费城黑人区的高中里熏陶过的,英文脏话比她溜多了,那些香港孩子更是无力招架。骂到后来不过瘾,干脆开始飙方言粗口。丁之童听不懂,只是想起来前一阵新闻里播过,北角的福建人拿着长竹竿反击,心说这帮人会不会有点怵福建人?
她也不敢往后看有没有人追来,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拼命地摆臂迈步,跟上他的速度。
“跑啊!”甘扬偏还要回头对她喊,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杀千刀的体育老师,“不要走,丁直筒!跑起来啊!”
周遭分明是亚热带潮湿的暗夜,却让她想起伊萨卡蓝天下皑皑的雪野。他们没变,她和他都没有。他们像是跑了很久,不辨西东,后面早没了追兵。
直到她回过神,认出街边的路牌,才慢下来对他说:“别跑了,过了,我就住在……”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笑。她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却也跟着笑起来,脑中又是那个魔性的词语,窜天猴子。加起来快七十岁的两个人,怎么还这样呢?
于是,他们又往回走了一条街,直到她住的公寓楼下。
她试图抽手出来,但他却不肯松,又对她说:“童童,不要走。”
“谁许你这么叫的?”她看着他问。
他还是抓着她手说:“童童本来就是我的。”
这话叫她心向下猛坠,觉得自己准是昏了头,一只手找出卡来刷开了门禁,带着他上楼。两个人在电梯里就吻到了一起,她头发凌乱,被他用手朝后面抚去,从耳垂到脸颊,再从脖子到锁骨。她觉得他掌心发烫,他也觉得手触摸到地方在灼烧,每一寸皮肤都渴极了似的。电梯升到十二楼直接入户,两人出了轿厢连灯不曾开,像是一种默契,借着玄关感应灯的光亮,一路进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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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他们倒在床上,她看着他幽亮的眼睛,说:“你还记得陈博士的传记吗?”
“什么?”他问。
“1968,1975,1987,”她一个个年份地数下去,“其实就连我们都已经经历过两次,2008,2015,如果再来这样一次呢?”
“再来一次又怎么样呢?”他反问。
“也许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又觉得没必要继续在一起了。”
“不会的。”
“这么肯定?”
“我们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那又会怎样呢?”
“你说过这种事还会来的,到时候就知道了……”话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声音很轻,被空调的噪音一吹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