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独语斜阑(第4/5页)

和那个人,有着那么两分相似。

眼泪在眼圈里晃动,许织夏慢慢伸手接过,哭哑的嗓音低低道了声谢。

“想念家人了吗?”

里斯放轻声音安抚她:“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好好哭一场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野蛮生长的羞耻心蔓延至各个方面。

许织夏不愿被瞧见狼狈的一面,背过身去,纸巾压到眼睛上。

里斯也极有分寸侧过身不去看她。

死亡约等于重生,压抑的情绪在那回得到释放,宣泄出来后,许织夏也找回了走失的魂。

她瞬息间长大了,学会把自己归零重启。

已经在最底层,怎么走都是向上走。

庆幸的是,在斯坦福,她不用再被世俗凝视被道德审判,不用再同自己的内心纠缠不休。

她也真正开始没空顾暇其他,顶尖学府的授课语速之快,一瞬没留神她就要跟不上课堂进度。

不得不承认,思想和眼界开阔了,会打破人的固有认知。

比如,她的心思不再被束缚在唯一的依赖里。

校园里遇到的人也都很可爱。

她的寝友芙妮,一个阳光明媚的美国本土女孩儿,缺点是贪财好色。

时间会冲淡一切吗?

也许吧。

至少她没那么丧气了,逐渐地,她又捡回了曾经的习惯,把日记本随身携带进书包。

偶尔夜深人静,她会写写日记。

在那本雾霾蓝布艺日记本里。

只是在见到旧金山的吉野樱时,她还是会有一丝感慨,因为不由回想起了棠里镇小桥流水的河畔,花瓣落如雪飞的垂丝海棠。

旧金山的气候冬暖夏凉,四季如秋。

秋日的斯坦福迎来了红叶季,树叶一片片地红了,两旁的树呈红橙黄的渐变。

贺司屿常在美国,受邀回母校做金融讲座。

有一天清晨,许织夏又在校园里遇见了他,红叶树下,他们站着聊了几句。

“如何?”贺司屿依旧一身西服马甲,双手抄在裤袋,漫不经心问她校园生活。

许织夏垂着眼。

这个阅历深刻的男人虽于她亦正亦邪,非敌非友,但确实在美国照顾她很多,她到底是怀有感恩的。

“您讲得对,人所有的痛苦都起源于自己的认知。”许织夏轻声回答,同时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只是没有可爱的人,时常也感到可悲。”

对于爱,贺司屿似乎不以为意:“爱不是必需品。”

许织夏并不意外他的态度。

在他的眼里,或许只有商人的利益。

许织夏莞尔:“您有爱的人吗?”

他不知想到谁,有片刻的迟疑,才敛着眉宇间的情绪,淡淡吐出一句:“没有。”

许织夏瞧他一眼,察觉他的回答没有过去那么果断了。

略作思量,许织夏说:“祝您有爱到愿意妥协的人。”

贺司屿闻言勾起唇来,看向她:“这听起来,不像是祝福。”

许织夏轻抿着唇笑了笑,目送他迈下台阶。

那天旧金山的天气阴转雨。

课后回寝,许织夏撑着一把透明伞,两本书搂在身前,穿着毛衣短裙,双腿纤细,薄绒面短靴踩过满地的红叶。

侧编麻花辫显得她有几许文艺的气质。

从前那人常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说她这么大了头发都扎不好。

现在,她已经会自己编辫子了。

红叶树下有只不怕生小橘猫,许织夏一时恍了神,慢慢停住脚步。

她情不自禁走过去,蹲下。

伞面落着晶莹的雨滴,她和小猫躲在同一个伞面下,互望着彼此。

很久很久前的某个雨夜。

冰室门口的廊檐下,有个人,也借一个小女孩遮过半边伞。

那个小女孩扯着他的袖子,眼巴巴问他:“哥哥,我能跟你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