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独语斜阑(第3/5页)

许织夏感觉自己的欲望被一双双眼睛凝视着。

她很害怕,人一无措就会本能选择逃避。

也许一年,也许五年。

也许等到他结婚生子的那天。

到那时候,可能她自然而然地就会同自己和解了。

但在此之前,许织夏仍有满心愧疚。

“小姨对不起……”

周清梧站在别墅落地窗前,不知是不是被阳光刺到,眼睛一阵酸涩。

周清梧明白她这句对不起。

她一直内疚自己从不开口叫妈妈,内疚自己惹麻烦,现在又要自私地离开这个家。

她总是太乖,乖得让人心疼。

“好孩子,你没有错。”周清梧温柔说:“斯坦福这样顶尖的学府,既然咱们有机会去,就不要错过。”

周清梧掩去伤感,笑问:“宝宝想学什么专业?”

静默一时片刻,许织夏轻声说出两个字。

“心理。”

这次,就让她自己熨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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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织夏的学术成绩毋庸置疑,GPA和托福以及SAT成绩都达到要求,贺司屿吩咐的事,他手下的人办事也十分迅速。

在那个春季学期,许织夏作为插读生,免预科直录斯坦福心理学专业。

许织夏更新了美国的电话卡。

国内那个周楚今,开始与全世界失联,包括当初在机场各奔东西的孟熙和陶思勉。

心中愧痛,可她最怕他们问起哥哥的事,她还没有面对的勇气。

那年腊月的冬酿酒,许织夏终归是失约了。

斯坦福的校园很漂亮,吹拂着美国西海岸的风,屋顶红瓦,石头墙古典,拱形回廊,喷泉,红杉树,宽阔的草坪与棕桐大道,罗马和罗曼式风格,宛如温泉度假宫殿。

许织夏不觉得享受。

进入异国他乡的校园,她没有安全感,没有归属感,内心空落落,只能拼命用学习填满时间每一秒钟的空隙。

但她没有哭。

离开至今,她都没再流过眼泪。

在美国,她的情绪每天都很平静,或许是已经身处谷底,没有比眼下更糟糕的了。

只是她的平静,更接近于哀莫大于心死,沉默是最深的一种绝望。

她好像就要这样一天天枯萎死去。

但人真的会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崩溃。

那是许织夏在斯坦福的首堂课,教室里氛围热烈,而她坐在那里尤为安静,直到教授请她自我介绍。

男生的起哄声中,许织夏在一种唯命是听的心态下起身,麻木地用英语开口:“我叫……”

惯性而出的“周”字,音节冷不防卡在嗓子眼里。

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情况。

小学一年级,她有些畏怯,温温糯糯地小声说:“我叫周楚今……”

初一的时候,她落落大方站上讲台:“我叫周楚今。”

高一的她眉眼荡漾着盈盈笑意,嗓音清甜地告诉新同学:“我叫周楚今!”

她差点都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哽咽倏地涌到喉咙口,许织夏费了很大的劲强忍住,周围投来一道道善意而期待的视线。

她被架在火上烤。

许织夏暗暗吸气,竭尽全力念出自己的名字,难以避免地含着丝颤音。

“我叫……许织夏。”

随着话音落地,她的眼眶也不受控地泛酸,再讲不出第二句话。

僵持很长时间,汹涌的情绪压不住,她抱歉地向教授鞠躬,请求缺课几分钟。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出了教室,奔过拱门长廊,躲到一根廊柱后面。

没哭的日子仿佛都在储存眼泪。

当时她的泪水簌簌地止不住连串落下,肩头和胸腔都抽动得厉害,她用力捂住口鼻,不让哭声从指缝泄露。

眼前递来一张雪白的纸巾。

许织夏慌乱抬眸,身边出现一位意大利男生,眉骨深邃,五官精致,瞳仁蓝得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