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2/6页)

他们叫他……贾师爷。

双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上的水杯也跟着滚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对不起少爷,对不起——我那时候太害怕了,我不敢说……我不敢……”

贺枕书神情怔然,慢慢闭上了眼:“贾师爷……”

这个案子缺乏证据,贺枕书没有探案经验,在最初调查时,他时常陷入僵局。

那时候,他几乎怀疑过所有人。

却唯独不曾想过那个人。

直到现在他都以为,对方对他那般态度,只是因为嫌他麻烦,在敷衍了事。

“不怪你。”许久,贺枕书才重新开口。

他脸色苍白,像是强忍着什么,话音都有些颤抖:“那时候,刘管事肯定一口咬定他没有去过……那么多官差在场,你没有经历过那种事,自然是会害怕的。”

双福哑声道:“……是。”

护院没有提及刘管事去过书库的事,刘管事自然也矢口否认,就连那位贾师爷,也装出一副与他们并不相识的模样。

双福就是再单纯,也能明白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可是当下,他什么都不敢说。

那是县衙的师爷,在安远县的权利仅次于县令大人,在那般被对方质问的情境下,他怎么敢出言指责对方。

何况,就算真的把一切都说出来,也不过是他的一面之词。

贺枕书弯腰将双福扶起来,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后来呢?”贺枕书轻声问,“你没有把事情告诉别人?”

“说了。”双福哽咽道,“我……我告诉了老爷。”

县衙对于这个案子的审讯并不严谨,在问话结束后,就将相关人员全放了出来,单单扣押了贺父一人。而在贺父被关押在县衙牢狱期间,贺家人也还能去牢中探望和送饭。

那时候,贺枕书忙着四处调查,送饭的事,大部分时候是交给了双福。

探望与送饭都有官差守着,双福不敢直接将事情说出来,便偷偷写了信藏在碗碟深处。

贺枕书性子太过冲动,双福的本意是想先与老爷商量,再决定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可第二天,他拿到了贺父的回信。

在同一张信纸的背后,对方咬破指尖,只写了三个字。

——不要说。

原本儒雅和善的中年人,在这番牢狱之灾后完全变了副样子。他满身伤痕,狼狈不堪,注视着双福的视线却是一贯的温和。

双福不知道他得知真相后是何反应,会不会愤怒,有没有不甘,但最终面对双福时,他眼底只有平静。

平静地,留下了最后两句话。

“照顾好小书。”

“让他过好自己的日子,别再……”

别再继续下去了。

他们一介平民,找不到切实的证据,是斗不过官府的。

在那之后不久,狱中便传出了贺父的死讯。

随后,贺枕书带着双福四处伸冤,却始终无法摆脱县衙的控制。

他被迫远嫁,双福也不得不离开县城。

直到现在。

.

裴长临回家时已是午后。

主屋的大门紧闭着,院子里静得听不见一丝声响。裴长临轻手轻脚推开房门,瞧见自家小夫郎坐在书桌前,正提笔写着什么。

书桌旁,小书童听见动静,抬起头来。

双眼红肿,神情落寞,显然是刚哭过的。

裴长临眉头蹙起,大步走到桌边:“发生什么事了?”

双福嗓音低哑:“我们……少爷是在……”

“在写状书。”贺枕书平静地接过话头。

他恰好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搁下笔,对双福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双福低低应了声,转头出了屋子。

房门被重新合上,裴长临俯下身来,没去看桌上的状书,而是先将人搂进了怀里:“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