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两封信(第7/25页)
坦白说,陈静安这一段长长的推论,祝年年没听明白,唯一进入她理解范畴的仅有两个字——“例外”。陈静安说她们两个是例外,这让祝年年不得不感到奇怪:“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例外?”
“这只是晖哥的猜想。他觉得,如果这种记忆互换、身份互换不是受突如其来的外星引力或者磁场影响,而是地球内部广泛存在的规律性事件,那么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发现这件事,从来没有理论提出这个猜想呢?所以,他认为,我们身上的奇遇受外星引力影响的可能性更大。假若不是外星影响,那我们也是例外,可能别人只会记忆互换三十秒、一分钟,或者最多一个小时,互换时间太短,不足以构成一段记忆,所以才更容易被人当作梦境,继而遗忘。”大约是为了照顾祝年年的理解力,这段话陈静安放慢了语速说。
祝年年还是一知半解。她工作的这家周刊杂志社,是在互联网和自媒体冲击下,仅存的几家老牌杂志社之一。按理说,做媒体的,对各个行业和领域都很熟悉,是内容上的“杂家”,然而今晚和陈静安的一段对话,切实地让祝年年感觉到,她所在、所见、所感,不过是所谓世界的一个窄小切面而已,稍稍越过这个切面,天地还很大,很大。
她确定,她被鼓舞了。她无法向陈静安表达这种内心的东西,一是和陈静安确实还没熟悉到那种程度,二是她已经不太习惯和人坦诚内心,当下的聊天场合也不适宜说这些。
后来的时间,陈静安给祝年年做了一些科普。引力波的发现和证实尽管祝年年已经知道,可陈静安的解释更加准确和专业,祝年年受益匪浅。两人分别前终于留下各自的联系方式,相约下一次的畅谈。
告别时,祝年年问陈静安:“我们身上发生的事情,能尽快得到结论吗?”
陈静安笑着摇了摇头:“今天找你出来,能够证实这件事确实发生过,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接下来的研究,只怕会是漫长而反复的过程。小时候我觉得科研是很简单的事情,像做理科题目一样,一道题只有一个答案,这也是我喜欢理科的原因。现在,自己学这个,做这个,我才发现,科研是无止境的,我们拿到一个题目,可能毕生都不一定解得出答案。”
陈静安说完这话抬头看了眼天空,细细的雪花在夜空中飘舞,不影响天上的景色。祝年年也顺着她的视线抬头仰望,感觉自己得到了一把钥匙,神秘的、可以解开心灵困境的钥匙。
“唉,”陈静安叹了口气,“人类在宇宙面前,还是太太太渺小了。”
祝年年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肩膀上包带往下滑落,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扯,错眼间看到咖啡店外台阶下的人。这人穿着一件黑色长羽绒服,裹了一条蓝色围巾,在小雪飘飞的夜景下,他一下就和她对上了视线。祝年年以为自己会慌会乱,却没想到抢在这之前,陈长宁先点头对她笑了笑,面容皎洁,像一轮明月。
祝年年紧张拉拽包带的手瞬间松弛下来,随后,她也冲陈长宁点头一笑。十年的时间,像落在地上的小片雪花,飞速融化殆尽。
察觉到祝年年表情的变化,陈静安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她脸上很快浮出一缕柔情,是祝年年想象不到能出现在陈静安脸上的东西。
“陈长宁,你怎么来了?”陈静安笑着问。
陈长宁这时已经走到两人近前,他的眼神定焦在陈静安身上,目光温柔,语气和缓:“接下你。”
“来得正是时候,我和年年就要分开了,你赶得巧,就打个招呼吧。”陈静安热络地说。
陈长宁于是将目光转向祝年年。
两人离近了,祝年年忽而又有些紧张,说不上是为什么,大约他的形象与高中时期几乎没有太大变化,还是让人感觉是个锐利的少年。总之,祝年年只是很拘谨地挥挥手,简单说了声“嗨”。听到陈长宁同样简单的回应之后,她连忙抬手看表,又看了眼天空,说:“太晚了,外边冷,今天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