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宁做我(2)(第2/3页)
韦皋却又不言语了,又读了两首诗,将书啪地往案上一抛,站起来走了。琪奴方才不知去了哪里,此刻恰从侧门进来,忙垂手侍候韦皋先走,随后跟他回内宅去。
阶下青瓷美人瓶们方活动起来,纷纷收拾各样物品。大家依旧说笑,但不时有人偷瞄薛涛,说笑于是都浮在了表面,各人心里都想着另外的事。
薛涛照旧帮玉墨涮笔洗砚,玉墨只是沉默。
刚回玉梨院,婢子就过来说:“霄娘请薛娘子”。
薛涛忙往霄娘的小庭院来。一见到她,霄娘就招手叫她在自己身旁坐下。薛涛见霄娘穿着天青敷金彩薄纱上襦,蓝色花草纹长裙,满面微笑,觉得她比平日越发清爽亲切。
霄娘就近细细看薛涛,暗自赞叹她年纪虽小,但清艳大方,顾盼生辉,的确不同一般的乐伎,遂满意笑道:“才半年不到,就与莫愁、玉叶齐头并进了,看来我这眼光还准。得了赏赐了?”
薛涛笑说:“恰好作了那样一首诗而已,那些东西,要有您喜欢的,请尽管留下。”
霄娘噗嗤笑了:“真还是小娃儿,节度使的赏赐也能随意给人?那都不是常见之物,你就收着罢!”笑完又扬眉道:“从此你只管大胆侍奉,要有争锋要强、偷使绊子的乐伎,我替你收拾她们。穿用不好,也来告诉我。”
薛涛听着笑了:“哪有什么不好。”
霄娘当面叫来两个小婢子,命她们每日抽空去听薛涛的差使,给她洒扫浣洗。
薛涛谢过,心内还念着和绛真的龃龉,想走又不好意思说。
霄娘看出来笑道:“中午天热,你去找绛真散散心罢。乐营也赏了东西,我已叫人送到你屋了,随你喜欢给哪个姊妹。晚上我叫人给你量体,裁新裙裳。方才琪奴亲自过来说,叫乐官不许为难你呢。”
薛涛不禁有些诧异,告辞回玉梨院。
正午满庭梨树绿荫合地,蝉声满耳,到处静悄悄的。绛真正在窗下拿块白罗帕子绣花,看见薛涛抬头莞尔一笑。
薛涛忙过去挨她坐下:“还生我气么?我道歉行吗?”
绛真含笑道:“不行。”薛涛便也笑了。
绛真深深看了她一会,微笑说:“从今往后,你要好生侍奉,以求多福,还要小心得恩招怨。”
薛涛昂首道:“我只做我自己,管别人怨不怨。”忽然想到什么,又笑了:“你等着。”
说完跑回自己房间,果见有两份赏赐,都整齐放在案上。她认真选了半天,从乐营所赐中挑了一支最细腻的羊脂玉搔头,又从韦皋的赏赐中拿了两枝雪管紫毫、两锭松烟贡墨,回到绛真房内。
绛真一看,先拿起雪管紫毫笔笑道:“用这个笔,你可要天天用功临帖才不暴殄天物。”又拿起一枚墨锭,馨香扑鼻,上面隐有龙纹,不禁笑道:“真是贡墨,里头掺着珍珠玉屑龙脑呢。听说要将生漆捣十万杵才能做成,泡水不坏,极耐用的。”
薛涛笑着说:“这些给你。”
绛真知道她的脾气,也就道谢珍重收了,又嘱咐她:“其余的花钗宝钿,也该散给众人些才好。”
薛涛随意点头,只顾问:“你听见我那首《咏蝉》没有?连司空郎中都说好!”
不待绛真答话,凤鸣灼灼与几个乐伎来了。
凤鸣先扬声笑道:“就知道你在这儿,绛真敢是个狐媚子,把我们薛涛的魂都吸走了,就不舍得放她也和我们玩一玩!”
绛真微笑,大家说了些祝贺的话,一个叫玲珑的乐伎便弯腰凑近薛涛耳朵嘈切说:“你知道么?玉墨阿姊要走了。”
薛涛吃了一惊:“走?走去哪?”
大家都看她们,玲珑站直微笑甩着裙带答:“嫁人啊,她年纪太老,都二十一岁啦,迟早要离开玉梨院,再不嫁人可怎么办?听说嫁与一个绳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