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8页)
瑞德丽的目光从不见动静的树林移回海拉脸上。“法尔的颅骨?”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海拉疲倦地点点头。
“应该是吧。欧温给法尔的头颅戴上王冠,插在厨房垃圾堆里的一根长矛上。据说后来有个大胆的造反分子偷走了它。多年以后王冠又回到这里,还重新切割、熔接过,以便配合只剩白骨的头颅大小。麦格·黑晨的父亲死于那场战争,所以他愤恨地把它当成战利品钉在墙上,连王冠带头颅挂在壁炉上方。经过这好几百年,金王冠和头骨已经合而为一,分不开了。所以我就搞不懂,”他补上一句离题的话,“他们干吗在我的土地上作乱?他们是我的祖先啊。”
“也有安恩贵族在这里送命。”瑞德丽提出这个可能,“也许就是他们把你的麦田搞得一团糟。海拉,我要那颗头。”
“你说什么?”
“法尔的颅骨,我要。”
海拉瞪着瑞德丽。她迎视海拉的目光,看出他微弱的挣扎,想把她放回他已知世界的固定位置上。“要它干吗?”
“给我就是了。”
“见赫尔的鬼了,你要它干吗?”海拉大吼,接着住嘴,再度闭上眼睛,“对不起,你现在讲话愈来愈像你父亲,他总有本事让我大吼大叫。好了,我们两个都理智一点——”
“我这辈子从没这么不想理智过。我要那颗头,我要你到你家大厅把它从墙上拿下来,不要弄坏它,用天鹅绒包起来拿给我——”
“天鹅绒!”海拉破口大喊,“你疯了不成?”
瑞德丽想了短短一瞬,立刻喊回去:“也许吧!但就算疯了我也不在乎!对,天鹅绒!换作是你,你愿意看见自己的脑袋被包在破布里吗?”
海拉的马猛然惊跳,仿佛主人不由自主地把它往后扯。海拉张开嘴,瑞德丽听见他呼吸急促,拼命想说些什么。他慢慢伸出手按住瑞德丽的手臂。“瑞德丽。”海拉的语气仿佛在提醒彼此她叫什么名字,“你要拿它做什么?”
她咽了口口水。一想到自己的打算,她的嘴巴也为之发干:“海拉,佩星者现在正行经你的土地——”
海拉不敢置信,嗓门又大了起来:“现在?”
瑞德丽点头:“在他身后——在我身后,某人正在跟踪他……也许是朗戈创立者。我无法保护摩亘不受他侵害,但也许我可以阻止安恩的死者泄露摩亘的行踪——”
“用一颗头颅?”
“你小声点好不好!”
海拉用双手揉着脸:“玛蒂尔的骨头啊。佩星者可以照顾自己的。”
“就算是他,同时受创立者和安恩逸出的各种力量包围,也会有点吃力吧。”瑞德丽的声音平稳下来,“他要去安纽因,我要确保他到得了。如果——”
“不。”
“如果你不——”
“不,”海拉缓缓摇头,“不。”
“海拉,”瑞德丽直视他的眼睛,“如果你现在不把那颗头给我,我会诅咒你家的门槛,让任何朋友都跨不过去;诅咒你家的大门、侧门、马厩门,让它们永远关不上;诅咒你家里的火把永远烧不起来;诅咒你的壁炉,让站在法尔空洞眼窝底下的人永远暖和不了。我以我的名字发誓,我一定会这么做。如果你不给我那颗头,我会以安恩国王之名亲自唤醒你土地上的安恩死者,和他们一起驰骋在你的田地上,与那些赫尔的古代国王对战。我以我的名字发誓,我一定会这么做。如果你不——”
“好啦!”
海拉愤怒又绝望的叫声在他的土地上回响,晒得黝黑的脸变得苍白。他瞪着瑞德丽,呼吸粗重,燕八哥从两人身后的树林间惊飞而起,远处骑在马上的那群部属不安地动了动。“好吧,”他低声说,“有何不可呢?反正整个安恩都一团混乱了,你拿着颗死掉国王的头颅骑马乱跑又有何不可?但是,女娃,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为如果你因此受伤,你会让哀伤和愧疚的诅咒跨过我家门槛,直到我死,我家壁炉里的火都永远不能使我温暖。”他没等瑞德丽回答,径自掉转马头。瑞德丽尾随他穿越他的田地,渡河来到他家门口,感觉惧怕的脉搏在耳朵里跳动,宛如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