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铜钱钟(第10/11页)
当时他就觉得有些蹊跷。此时想来,那送鱼的人就是独孤延福了。
可是更多的问题随之而来:这独孤延福是什么人?为何要这么做?他又为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岳州充实的仓库变得空空如也?
这名字……将离在心里将这个名字反反复复念了许多遍。
他恍惚记得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他离开那个院子之后才想起来,独孤延福这个名字,他在岳麓山的时候听符菱衣说过。他顺而记起那老头儿轻盈得如一只蝴蝶,能双脚并立栖息在柔软的细树枝上。
他还记得,符菱衣说独孤延福要她在岳麓山寻找一只隐藏其中的妖。
但是,粮仓一事与捉妖有什么联系呢?将离毫无头绪。
将离告别了高僧,踏着淡淡的月色往古今寺走。他边走边想,想自己的身世,想父亲的处境,想独孤延福的目的。他隐隐觉得,这些看似不相关的事情中有着无法言说的紧密联系。这是一个谜,在谜底揭开之前,总会感觉答案就在嘴边,只差说出来了,可是张开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等到谜底揭开,才发现答案如此简单。
最后,他想起了明白庵里的女人。她这个庵名为何叫作“明白”?难道她能将所有事情看个明明白白吗?
可是,就连她,将离也觉得是个谜。
第二日,将离又向明藏法师请假,明藏法师已经得知将离父亲被投入狱,便没有要求他读书习课。
将离得了假,立即赶往高僧说的藏钱的地方,果然挖得一个陶罐,陶罐里有许多银两和少量铜钱。看来当年最后离开那个院子的老和尚分文未取,尽数埋在这里了。
父亲虽然被抓,但往日里官府的人还是给将离几分情面,见他要买下粮仓旁边的院子,便立即办了。何况那院子已经空出,没有什么用处了。价格也尽量压低。
将离买完院子,居然剩下了一半的银两。
将离回到古今寺,对着剩下的银两默坐了半日。他以前就听画眉村的老婆婆讲,人生下来之后一切都是有定数的,走多少路,见多少人,吃多少饭,多不能多半分,少不能少半分。路走完,人见完,饭吃完,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坐在银两面前的将离心想:眼前这些银两加上那两个银制兽件,恐怕就是我这一生的定数了。
他记得年幼的自己还曾天真地询问老婆婆:“如果一个人的饭还没有吃够就去世了,那该怎么办?”
老婆婆摸了摸他的头,说道:“那他下辈子会回来讨债的!”
他又问:“如果他的人还没有见够呢?”
那时的将离心想:这回可要难倒老婆婆了。欠的东西可以讨,欠的见面可要怎么讨?
老婆婆笑眯眯地说道:“孩子,欠东西便是钱债,欠人见面便是情债,该见面的,转世投胎之后,还是能见到。这便是欠缘啊!”
傍晚时分,马辞来到古今寺,告诉将离,他的母亲已经醒来,叫他过去看看。
将离便托马辞帮忙照看他新买的院子,又给了他一些银两,叫他偶尔骑马去那里点个夜灯,让别人知道那里是有主之地。
马辞虽有疑虑,但一口承应下来。
他以为将离买下新院子是担心知县大人被判之后马府被查封,故而早早备下一处留作后路的宅子。他认为买宅子的钱应是夫人从体己钱里出的。因此,他时常去照料那个宅院。
将离回家看望母亲,母亲担心将离心中苦闷,反倒说了许多安慰将离的话。
喜鹊在旁流泪不止。母亲打趣道:“你是喜鹊,是给我们家带来喜气的,怎么倒流起泪水来了?”
喜鹊听夫人这么一说,大哭起来。
夫人讶异道:“不说还好,一说你怎么还哭起来了?”夫人将她拉到身旁,给她抹脸颊上的泪水。
喜鹊哭泣道:“我对不起少爷,我对不起夫人,我对不起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