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浮光魔影(第3/5页)
端午唤住他,笑嘻嘻道:“爷?您倒是妙手妙到底啊,别让为奴看见你在春天种烂桃。”
轰隆碎石,落下狭窄山道。端午抓着药瓶,差点撞到头。
燕子京手指回转缠绕,露出不屑神情。他不管伤手没包扎完,开始整理背囊。
燕子京铤而走险,走了小路。既是鹰嘴里蜿蜒,总要掉层皮。先有头毛驴失足掉下山岩,又有个人被走石砸破了头。马车载重难行,端午索性下车。
是麻药?她硬是一点点让小松鼠咽下碎糕。孩子慢慢瘫软。燕子京麻利地用绸巾包裹好伤者的手,端午目不转睛,心想:原来他还有这能耐,当初在断望池……
她担心那串明珠,想来想去,还是趁小松鼠昏睡,把珠藏在了袖中,空留华丽宝盒在座下。
端午怒目而视,忽嚼出来他弦外之音。她匆匆将指尖塞入口,舌尖麻痹。
入夜阴霾,月光静谧,燕子京把一行人带到山壁间宽敞洞穴。昆仑山间,有许多大小不等的石窟。也不知是古人留下,还是天然而成。人声噪杂,回声不断,除了端午,都是男人。
燕子京以膝盖顶住小松鼠乱踢的脚,讽刺端午:“两个好人,可惜笨点。”
她替小松鼠换药。那方绸巾沾满浓血。车夫在旁看,啧啧几声。
端午用力抱住挣扎的孩子。她想不到许多,用唇压触孩子被冷汗湿透额头:“忍忍,忍忍。”
端午想:果然是要洗。她环顾,燕子京好像不在。
他说完,刀光一闪,竟以薄刃直接剜去伤者腐肉。小松鼠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
她和车夫说一声,便出了山洞。此地插翅难飞,没人担心她逃跑。
他一边从背囊里取出薄刀,小瓶,绸巾,一边道:“对,我是坏人。我只要活人,不要死人!”
端午循着水声,来到了小道下方。她洗了绸巾,不经意望去,竟发现了燕子京踪影。
燕子京注视小松鼠,薄唇浮出冷笑。
他衣裳飘飘,抱着那盆红兰,顺着比小路高出十来丈,更险更窄的古道,缓缓前行。
用不着燕子京动手,端午也想捶傻孩子一拳头。他要是在采珠司里,早被人喂狗了。
他……这是干什么?端午万分吃惊。莫不是要抛弃众人,独自上路?
也不让坏人的食物把灵魂污染。”
多日来对燕子京的疑问,促使她顺着崖边小跑。她在山下仰望燕子京,他在上难以发现她。
我宁可像秃鹫满足于一块骨头,
夏季未了,昆仑山涧旁,野花馥郁,古木参天。
没有人比他们更黑心。
不知不觉,端午跟着燕子京到了一大片悬崖下。
“商人真是坏中之坏,
燕子京抱着红兰,在那陡峭崖壁矗立。
小松鼠蓦然清醒,他别过头,不肯吃食,道:
端午脖子都仰酸了。山涧那边,有块巨石,更便于观察。她转着头颈,跨过枯木,刚要攀登巨石,足下一动,双脚被盘根错节古藤死死缠住。她用力蹬几下,珍珠滚出袖子,落在苔藓上。
端午想:燕子京不会轻易让小松鼠死。所以她让孩子靠着她腿,把膏掰碎,急凑到他嘴边。
这时,崖上的燕子京,凄厉喊一声:“兰姐姐!”咣当一声,山石合鸣。
他从背囊里取出块糕:“你让他坐起来!把这个喂他。”
端午汗流浃背。燕子京总不至于为了个女人,发疯跳崖了吧?
燕子京冷瞥她:“别装成善心泛滥。你肯离开,不光是为了他的命。垂死之人最会装可怜,我不止见过他一个!”
冷月下,燕子京身影单薄,好像一碰便碎的瓷像。他两手空空,红兰不见了。
燕子京还要发力。端午忽纠住他袖子,斥道:“别再折磨他!他死,我保证你会损失俩个人。”
他一路来带着盆红兰,原来是要抛下悬崖,是给一个女人。女人名兰,大概极爱兰。别是个死掉的鬼魂吧?端午寻思:人与人大不同。这般严苛下,燕子京还花前月下,正念旧情。自己困入陷阱,求生不得。她努力触珍珠,几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