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灰烬之眼(第4/5页)
“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们的下场就跟这里的人一样。”里奥夫的语调透出绝望。
“啊,也许吧。”吉尔墨说着朝门口走去。
里奥夫再次看了看地面,叹口气道:“我也去。”
当他们回到街上,他瞥了瞥鹅卵石,问:“她叫什么名字?”
“嗯?”
“那位新娘。”
“啊,莉塔。莉塔·郎斯多特。”
“她的未婚夫呢?他怎样了?”
吉尔墨的嘴角扭曲得有些古怪。“他一生未娶,跟他父亲一样当了一个风匠。嘘——水闸就在不远处了。”
一路上他们撇下了更多的尸体,它们都用同样的空洞行着注目礼。而且并不仅仅是人,所有动物也都如此——狗、马——甚至连老鼠也一样。一些人脸上冻结着恐怖的表情,更多的则只是稍微的困惑。还有些——不知为何——竟然面露狂喜。
里奥夫还注意到了另外的——一种气味,一种微弱的腐败之气。并不是坟墓或者屠宰场的那种气味,与蛆虫或者硫黄的味儿也不同。它让他想到干枯——这很难以形容,并非真的让人十分不悦,它里面有种溶化糖浆的微弱芬芳。
他们越往前行,有种噪声就听得越明显——是种有节奏的击打之声——不是单个,而是此起彼伏,仿佛同一首挽歌的低音部分。
“是他们!”吉尔墨说,“快!”
他带着里奥夫顺着石阶,跨过死去岗兵的尸首,爬上城墙,从墙顶上俯视下方。
披着如霜月色的新壤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但近处的筑堤却被城墙的阴影所遮蔽。火炬在无风的黑暗里吐出笔直的火焰。五个脱光上衣的人在一节石头筑坝上忙碌地挥舞着铲子。另五六个人在一旁看着——很难说清楚准确的人数。
“为什么那一节是石头筑的?”
“那只是个帽儿。筑堤的绝大部分都是泥土。如果国王需要水淹新壤,像偶尔会有的几次那样,决堤要花不少时间。但若命令来自王室,绝不会不事先通知低处的住民离开的。”
“可他们凿穿之后不把他们自己也给淹死了?”
“不会。他们挖的只是一个窄洞,看明白了?水会喷射出来,压力会逐渐把洞撑大,这段时间足够他们离开了。”
“他们会是谁啊?”
“圣者才知道。”
“那,我们该怎么做?”
“我还在考虑。”
里奥夫努力地盯着这个场面,尽其所能想多理解一些内容。这好似一幅画。可是什么画呢?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这个有筑堤的景致,就好似音乐创作的五线谱。掘土的人是主旋律,而站着看的人就仿佛孔雀舞曲里的低重音。
这便是所有……
“不。“他低声道。
“嗯?”
里奥夫指向某处。“看,那儿也有死人。”
“别大惊小怪的。任何活人都想去阻止他们。”风匠斜了他一眼,“看懂了吗?他们从大门围过来,然后袭击了敌人的后背。”
“可你瞧瞧他们躺的姿势,是不是个弧形?就像是在靠近之后立刻被一击毙命。”
吉尔墨摇摇头。“难道你没见过战斗?如果他们队形如此,这样倒下是很正常的。”
“可我没见到任何战斗过的迹象。在全镇任何地方都没见过,但每个人都丧了命。”
“啊。我也注意到了。”吉尔墨语音干涸。
“这么看来,弧形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注意弧的中央!”
“什么意思?”
“提灯的光是环形的,不是吗?假设那些尸体就是灯光的边缘,那关键就是提灯。”
吉尔墨怀疑地咕哝了一声,看了过去。些许之后,他耳语道:“的确有点东西被遮盖着,像箱子或篓子。”
“我敢打赌那就是扫荡了整个布鲁格的方法。如果我们下去——如果被他们发现——他们定会把它转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