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灰烬之眼(第2/5页)
他重重地摔了一跤,但没有摔伤,而后在草地上躺了一会儿。
不久,他起身猫着腰离开,朝运河的方向移动。就在即将到达之时,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嘘!”一个低声命令道,“安静!是我,吉尔墨。”
里奥夫闭上眼睛点点头,祈祷着心脏不要撞断胸骨。
“跟上,”吉尔墨说,“我们得离开这里。做这事的那些人——”
“我见到了,在眉棱塔的另一面。”
“啊,真蠢,他们肯定在。”
“呃,这一面没有可以看到那边的窗户。”他们来到运河处。里奥夫看见一只小艇停在岸边。
“快,”吉尔墨解开船绳,“上来。”只一小会儿后,他们便远在运河的中央了。船上两人配合默契,里奥夫拼命划桨,吉尔墨则负责掌舵。
“我还担心你已经死了。”里奥夫说。
“怎么可能!那时我刚好出去查看转势,回头就听到他们的谈话。我估计凭我一个人阻止不了他们。”他回望了一下眉棱塔。火焰冲出塔顶,直蹿云霄。漂轮之翼好似几根火炬,还在熊熊燃烧。“对不起,亲爱的,”吉尔墨语调低缓,“他们如此对你,那就毁了他们!毁了他们!”而后他转过脸来。
“现在怎么办?”里奥夫问。
“我们去布鲁格,看看有什么闹事发生。”
“可阿特沃还没回来。”
“他可能需要我们帮助。”
对里奥夫来说,连阿特沃都无法处理的麻烦,像他们这样一个作曲家一个风匠就算掺和进去也不抵事。他正准备这样说,但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老人吉尔墨一定是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什么,问道:“怎么了?”
“我的乐器。我的东西!”
老人悲哀地点点头。“是啊,我的也没了。现在要考虑的是,如果这些恶棍让河决了堤,下面的平民会有多少损失。”
“我很怀疑就我们能干什么?我又不能战斗,对武器更是一窍不通。”
“呃,我也一样。”吉尔墨回答,“但那并不意味着我就可以袖手旁观。”
仿佛连风也在哀恸眉棱,竟戛然而止。沉寂笼罩着运河上空,只有水中的桨声传来。里奥夫忧虑地注视着岸边,害怕那些人会尾随而至,但水路边上威严的榆树影下并无任何可疑的影子出现。
很快那些树影便与更大的一些影子融合在了一起——开始是村舍,接着是高房。运河也变窄了。
“大门就在前面。”吉尔墨耳语道,“准备好。”
“准备什么?”里奥夫问。
“我也不知道。”老人回答。
一扇水门由熟铁铸成,大大方方地敞开着。他们几乎是悄无声息地穿了过去,来到布鲁格。
这里奇怪的沉寂显得比适才的运河更加厚重,仿佛整个布鲁格就是静寂的中心。也没有任何微弱的烛光点亮只只窗户。它们犹如盲人的眼睛一般笼罩在薄薄的月色之中。
轻轻地,吉尔墨把小船导向一个码头。
“你先下,”他对里奥夫说,“小心点,别让我晃悠。”
里奥夫小心翼翼地踱步上岸,当他的脚踏上那片土地时,寒意爬上了他的背脊。
阿特沃是对的——这里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帮我拉稳这船,”吉尔墨说,“感觉自己还算有用吧?”
“对不起。”里奥夫低声道。但在这座寂静的小镇上就连这么微弱的回答似乎也听得见回音。风匠系船绳时,他抓住船舷,感觉到喉间的血管在剧烈搏动。
布鲁格整个笼罩在月光中,显得凄美异常。高大狭窄的建筑如叶片般裹着银光,街上的鹅卵石化作流水,而运河的水面则像极了云母地毯。和镇子同名的那一座桥,坚固而端庄地坐落在几步之遥处,每根石柱都与圣者同眠。运河彼岸的远处,耸立着教堂的钟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