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复仇(第4/5页)

“你是谁?”他轻声问道。

“憎恨很有价值,”那声音续道,这次更清晰了些。“事实上,有些炉子缺了憎恨就烧不起来啦。”

里奥夫说不清这声音来自何方。不是来自屋内,也并非从门外传来。那又会是哪儿?

他爬起身,笨拙地点亮一根蜡烛,步履蹒跚地四下搜寻。

“谁在跟我说话?”他问道。

“憎恨,”答复声传来,“洛·哈苏罗。我乃永生不灭者。”

“你在哪?”

“永夜之中。”那声音说,“曾经万籁俱寂。可如今我听到了如斯美妙的音乐。告诉我那个小姑娘长什么样子。”

里奥夫的双眼定格在房间的一角。最后他明白过来,觉得自己先前没猜到真是太蠢了。这个房间除了大门之外,只有一个开口,那是个小小的通风口,每边约有一国王尺长,小到连婴儿都爬不过去——但没小到无法让声音通行。

“你也是个囚犯?”

“囚犯?”那声音咕哝道,“是啊,是啊,这也是一种说法。他们阻止我,对,阻止我得到对我来说最有意义的东西。”

“那又是什么?”里奥夫问。

“复仇。”那声音显得前所未有的轻柔,可这时里奥夫已经靠近了通风口,听得很清楚。“在我的语言里,我们叫它‘洛·维迪查’。它在我的语言里不只是一个词语——它是一整套哲学体系。跟我说说那女孩。”

“她名叫梅丽。她七岁大,有栗色的头发和明亮的蓝眼睛。她今天穿的是深绿色的袍子。”

“她是你女儿?你侄女?”

“不。她是我的学生。”

“可你爱她。”那声音强调说。

“这不关你的事。”里奥夫说。

“是啊,”那人回答,“如果我是你的敌人,这就成了我可以利用的弱点。可我想我们并非敌人。”

“你是谁?”

“你问过好几次了,你不记得了?答案很长很长,而且全都埋藏在我心里。”

“你来这多久了?”

刺耳的笑声,短暂的沉默,随后是一段坦白。“我不知道,”他承认,“我的许多记忆都很不可信。这么多痛苦,没有月亮、太阳和星辰,又把我隔绝在世界之外。我本已漂泊到极远之处,可那乐声把我带了回来。你有没有鲁特琴,或者切斯拉琴?”

“我房间里有把鲁特琴。”里奥夫回答。

“那你能弹点东西给我听听吗?能让我想起橘子园和滴水陶管的曲子?”

“我什么都弹不了,”里奥夫说,“我的手被毁了。”

“当然,”憎恨说,“音乐,是啊,它是你的灵魂。所以他们想毁了它。他们失败了,我想。”

“的确。”里奥夫赞同道。

“他们给你乐器来嘲弄你。可你觉得,他们为何让那女孩来见你?他们为何要给你创作音乐的法子?”

“亲王想要我做点什么,”里奥夫答道,“他要我为他作曲。”

“你打算作吗?”

里奥夫突然心生疑窦,从地板上的洞口边退开。那声音可以是任何人:罗伯特亲王,他的某个探子,任何人。篡位者肯定知道他是如何愚弄赫斯匹罗护法的。他是不会允许这种事重演的,对吧?

“我遭受的不幸来自他人之手,”最后,他开了口,“亲王委托我作曲,我就会努力做到最好。”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阵低沉的笑声传来,“我明白了。你是个聪明人。很机灵。我想,我得想个法子赢得你的信任才行。”

“你为什么想要我的信任?”里奥夫问。

“我的国家有一首歌,一首非常古老的歌,”那家伙说,“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把它转换成你们的语言。”

“那就劳驾了。”

短暂的停顿后,那人放声唱了起来。声音异常刺耳,而里奥夫旋即明白过来:那是一个忘记如何歌唱的人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