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心性(第4/6页)
说实在的,这个理论出奇的……逻辑自洽。
张载给出了完整的逻辑推导,也就是人在形成胞胎和出生后的成长过程中,由于所禀之气不同,就会形成不同的“性”,人在禀气的过程中,有禀之正,也有禀之褊,禀之正则得性之全体,为纯善;禀之褊,则得性之一部分,人性便会善恶相混,就形成了气质之性。
由此,可以得到张载基于“太虚气本论”得到的“性二元论”的全部公式。
第一公式组:
①太虚+气=性
②性+知觉=心
③(太虚+气)+知觉=心
第二公式组:
①太虚+气=性
④太虚的湛一之性+气的攻取之性=性
⑤天地之性+气质之性=人性
第三公式组:
⑥天地之性+气质之性+知觉=人心
所以明白了吗?
张载把至善归为天地之性,而人性的气质之性则是善恶相混,这就为历史上关于人性的善恶找到了合理的解决办法。
一方面,张载继承孟子的性善论,承认人性本善,但是另一方面,本善的人性中恶从何来却是孟子性善论始终无法解决的问题。
张载将性分为天地之性和气质之性,既保证了人性善的先天依据,也说明了人性恶的来源,暂时解决了儒家关于人性善恶的争论。
而眼下张载的“太虚气本论”已经被姜星火证伪,张载的“性二元论”先天推导上,就塌了一半。
所以反方的辩手们才这么着急。
要是另一半也塌了……
“天地间就是一个道理,性便是理!”
杨士奇佯作镇定,大声道:“人之所以有善与不善,只缘气质之禀各有清浊,便是用这细胞来解释,也是爹生娘养各自带出来的。”
“谬矣。”
姜星火只是摇头:“以性求性,妄意有一物可指,终失面目。”
“以性求性,以气质之性求天地之性,这四个字倒是精妙。”
胡季犛细细品鉴,不动声色地想道。
在程朱理学的理论体系里,气质之性以天地之性为根源,是从天地之性中流出,但气质之性又是天地之性的安顿处,没有气质之性,天地之性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础,天地之性和气质之性是不可分离的。
但姜星火显然不这么认为,他不认为性是超验的实存。
“性本无所谓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的分别,横渠先生所言天地之性源自太虚,实乃虚妄,太虚不存于世,性即在形而后有之中。”
姜星火极为笃定地说道:“性非是理,性乃是心之性。”
“朱子以未发言性,仍是逃空堕幻之见。”
姜星火虽然没有直接叫朱熹,而是称了子,但话语中的讥讽之意,却是任谁都听得出的。
翻译翻译什么叫“逃空堕幻”?
说白了,就是朱熹用的还是从佛家那里缝合来的那套东西。
“性者,有‘生而有之’之理,无处无之,如:脑能思,脑之性也;耳能听,耳之性也;目能视,目之性也。”
姜星火的意思就是,所有的“性”落在人身上,都有对应的器官去承担功能,即便大而化之的道德观念,也不过是人心之性,绝不存在什么生来没有后天才有的体验。
嗯,如果用理学家的话说,这叫做有形气便有性理,反之,无形气便无性理。
总之,这是基于物质世界论的人性观。
姜星火的话语愈发犀利,甚至直接点评起了孟子的人性论。
“孟子论性,只就最近处指点,如恻隐之心,同是恻隐,有过有不及,相去亦无多,不害其为恻隐也;如羞恶之心,同是羞恶,有过有不及,相近亦然,不害其为羞恶也。”
“过于恻隐,则羞恶便减;过于羞恶,则恻隐便伤。心体次第受亏,几于禽兽不远……然良心仍在,平日杀人行劫,忽然见孺子入井,此心便露出来,岂从外铄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