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五章 芙蓉焰(第4/16页)

鲁鹰认得这首破阵曲,他第一次见到曲焰,射死化蛇之时,她便正在弹奏此曲。他向来能听懂她的琴音,如今这曲调貌似愤懑,实则忧虑重重。

一阵激烈的咳嗽从他身后传来。等咳嗽平息下去后,那男声平白地添了阴霾。

她在忧虑些什么?

鲁鹰抱拳:“王爷,属下的职责是追查真凶。此人一日没有定罪,便一日只是个普通百姓,滥杀百姓,于追查真凶并无益处……”

他一起身,却自床头的缝隙中望见一丝宝蓝色的闪光。他伸一只手进去,将那物件一点点勾出来,才刚来得及抓入手心,耳边的壁声就没了。

“婉儿虽只是侧妃,却一直受本王宠眷。”那男声轻缓,却有压迫感层层逼来,“只怕我这两只海东青,饿得紧了,等不到你查清楚,便想要吃人肉了。那人现在何处?”

“刚想起来,这么些日子来,都没有请你喝过一次酒。”

“是有一名疑犯在押,但那人疯疯癫癫,言谈中可疑之处甚多,未必便是真凶。属下尚需探查……”

曲焰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内室,手里捧着只小案,上面摆着只描了青花的长颈瓶,配着只雪白的瓷酒杯。她竟破天荒地描了眉毛,涂了粉,还在眉间贴了花钿,形状是一枚黄金质地的小小火焰。

“听说你抓到了谋害王妃的凶手。”

昨日我可有对你说过什么?”他将那物件紧扣在手心,问。

“属下明白。”

“昨日你在天香楼吃醉了,嚷嚷着非上奴家这里来,一进门就倒在地上睡了。什么都没有说。”

鲁鹰正要下拜,那男声又说:“不必了,我从未来过此处,你也从未见过我,何必行礼。”

她将一只杯子捧给他,他凑在鼻尖闻了闻。

“王爷!”

“潋滟?”

“鲁教头不必紧张。这是我的暗羿。”

“还加了些青梅。”

有优雅的男声从他身后传来,低沉悦耳,犹如玉石相击。

“难怪我觉得略有酸味。”他举在手里,作势要喝,忽然又停下了,将那杯子在手里转着。

妖兽!鲁鹰紧紧地盯着它的眼睛,一面缓慢地伸手。在他背上,那柄式样普通的长弓微微地颤动起来,弓身上的纹路在暗中发光,正是被层层云纹托出来的一轮太阳。

“焰儿,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脸上这道伤疤的来历?”

青石板上湿滴漉的一层,地面洒满月光,除此之外,唯有他的脚步声在两侧的墙壁之间回荡。忽然间,眼前的月光被交织的翅膀所割裂,两只足有半人高的海东青一先一后地飞落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其中一只磕了磕喙,朝一侧偏了偏头。

曲焰没有回答。

鲁鹰行走在深夜的巷道之中。

“是有五六年了吧。那时候年轻,仗着有几分本事,在徽州跟绍兴一带走镖。看走了眼,竟将一只能化作人形的白泽当成了至交好友,反叫他在脸上砍了一刀。”

云敦跟在鲁鹰后头出了囚室,往门上挂锁的时候,还能听见他在门后疯狂的笑声,正在颠三倒四地喊着:“我还要把你们也一起吞了!连着骨头一起嚼!从蛋里活生生拖出来!那味道美妙无比,你们永远也无法想象!”

他用大拇指摩挲着贯穿整个左脸的伤疤。

“你们如此污蔑于我,我若有朱雀的火焰,第一个要烧死的就是你们!”他偏过头来,小眼睛中犹如野兽的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只可惜陈某有心无力。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得知真相,慢慢摸索去吧!哈哈哈!”

“那一趟不仅弄丢了本该押送的货物,还折损了三十多个兄弟。妖兽不可信呐。为至亲之人所叛的滋味,最是痛心不过。”

陈泽激烈地挣扎起来,他虽瘦小,力道却非常大。云敦一面奋力压住他,一面心里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