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5/7页)

“但我们现在又没有打仗!”我继续抗议。

“我们到春天就可能开战。”他说,“假如他们听到一首新歌,关于火焰之心、石肤咒和丛林召唤咒,以为他们掌握了明显的魔法优势的话。”他停顿了一下,又沉重地补充了一句,“或者,如果他们听说这里有个足够强大的治疗者,甚至能修复黑森林的侵蚀,等你学成出师,局面将变得对我们有利。”

我咽了下口水,低头看自己那碗鸡汤。这一切都让人感觉很不真实,他居然说罗斯亚国会因为我宣战,因为我做过的事,或者我可能做到的事。但我再次想起了他离开时,我看到号火那个瞬间感觉到的恐惧,那时的我,知道自己能为自己所爱的人做到的有多么少。我现在还是毫不后悔拿走了那些魔药,但我已经无法装作自己学不学魔法完全不重要。

“要是我学成出师,你觉得我能治好泽西吗?”我问他。

“治好一个完全被侵蚀掉的人?”龙君皱起眉头看我。但随后,他还是极不情愿地说,“本来呢,你也应该不可能治好我的。”

我端起碗,喝掉剩余的那些鸡汤,隔着到处是刀痕和麻点的厨房桌子对他说。“行吧,”我郑重地答应,“那我们就开始吧。”

不幸的是,愿意学好魔法,跟实际上能够学好魔法,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格罗斯诺的初级魔药就把我彻底难倒,而麦特罗多拉的召唤术更是坚决不肯被我召唤出来。这样过了三天,龙君一直让我学医疗类魔法,但所有法术都跟以前一样,让我觉得笨拙又别扭。第四天,我拿了那本小破笔记,雄赳赳地闯进书房,把它放在龙君面前的桌子上,他的眉头紧皱。“你为什么不教我这个?”我问。

“因为它根本就没法儿教。”他一口回绝,“我费尽心思,也只勉强把里面最简单的小咒语规范化到勉强能用的程度,而其中那些高端咒语,尽管女作者臭名昭著,却没有任何实际效果。”

“你说‘臭名昭著’,是什么意思?”我说着,又看了一眼那本书,“这是谁写的?”

他皱紧眉头看我。“亚嘎[1]。”他说,有一会儿,我浑身发凉,愣在原处。老亚嘎死了很长时间,但关于她的歌谣并不多,游吟诗人们唱起来小心翼翼,每次都是夏天,正午时才唱。她已经死了,被埋入地底五百年,但在四十年前,她突然在罗斯亚国再次出现,参加了一位新生王子的洗礼。她把六名试图阻挡她的卫兵变成了癞蛤蟆,将另外两名魔法师催眠,她来到小婴儿面前,皱着眉头打量他。她挺直身体,不高兴地说:“我搞错时间了。”然后就消失在一阵浓烟里。

所以说,虽然她已经死了,也难保不会突然跳出来,抢走她的魔法书,但龙君看到我的表情,甚至更加生气。“别像个六岁孩子似的一脸严肃。老百姓的传说不可靠,她现在真的是死了。不管之前她做过怎样的时间旅行,我可以向你保证,她绝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闲到偷听别人讲她坏话的程度。至于说这本书,我花了好多钱,费了好大力气才搞到它,当时还挺得意,直到我发现它有多不完整。作者显然只是用它来提醒自己的:里面完全没有正规魔法书里必不可少的细节信息。”

“但是,我试过四种,每一种都很管用啊。”我说,他死死盯着我。

龙君一直不肯相信,直到让我使出五六种亚嘎女巫的魔法。它们都很相像:简单几个词儿的咒语,几个动作,一点儿草药和其他材料。没有任何细节至关重要,施法也没有严格的顺序。我倒是也明白了,龙君为什么说她的魔法无法传授,因为我使用这些魔法时,甚至自己都记不住做过什么,更不要说解释清楚每一步的用意,但对我来说,这些魔法带有一份难以言传的解脱感,在我练了那么多一板一眼,过于复杂的龙君魔法之后。我最初的描述还是准确的:我感觉自己就是在走过一片从未来过的树林,而她的话,就像是前方一位有经验的采集者,时不时回头对我说,北边山坡下面有蓝莓,或者那边白桦树底下,长着美味的蘑菇,又或者左边灌木丛的后面,有一条更好走的路。她不在乎我怎么摘到那些蓝莓,她只是指出正确方向,随便我怎么走过去,我要自己凭感觉找对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