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离歌别宴 (十四)(第6/6页)
良恭两手抚在膝上点头,“小的爹在世时在开纸伞铺子的,爹娘过世后无人维持就关了门。如今我在尤家做下人,养活姑妈。”故意又说:“姑妈身子不好,常年病,眼睛也快不行了,做不成什么事,连做针线也勉强。”
这点倒不大好,有个外亲拖着累人呀。韦老太太暗暗看一眼他身后瀹茶的馥儿,见她脸上还是浮着两片红云,她倒是不甚介意。
老太太笑着点头,“你还孝顺,也难得。我看你做事还沉稳,听你说话也有算计。年纪轻轻的,就没想着自己做点什么事,难道一生给人做使唤?”
身后弄茶倒水的动静忽然低下去,良恭那点提防之心却提起来,故意笑成个出息的样,“我倒是想做,早年也做点小买卖,都是亏。”
“做的什么买卖?”
“倒些皮子卖。”
“那为什么亏的呀?”
良恭抬手不好意思地把脑袋挠着,“赌输了钱,叫人家把皮子扣了去抵债。”
韦老太太脸色立时有些不好,端起腰杆默了下,又温和地说:“年纪轻轻的不该赌钱,该好好谋个事情做,成个家,这才是正经。”
良恭愈发笑成副不三不四的德性,“成家倒是想成的,姑妈也定过一门亲,后头叫人家退了。”
“为什么?”
他乔作为难了下,渐渐又死皮赖脸地笑开,“也不为什么,就是那年夏天从个寡妇家里出来,被做媒的人撞见,跟那婆子辩也辩不清,她非说我不是个正经人,没得耽误人家好姑娘,就扭头告诉了那家,就不成了嚜。”
老太太脸上彻底冷下来,连芋头也搁住不吃了,“你去吧,看你们姑娘醒了没有,我估摸着也该醒了。”
良恭如蒙大赦地出去,在廊下还听见老太太抱怨,“是我看走了眼,还道他面上轻浮,底下是好的。嗳,把你给他,少不得我出点银子叫他自谋个生意做,也算你有个好归属。谁知,好个屁!吃喝嫖赌,一样拿不出手!丫头,咱们不想他了,再看别的。要你跟他大老远的去,我还舍不得呢。”
他倒是笑了笑,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就不能怪人家说话难听。他站在廊庑底下四面看看,庭院宽敞,游廊曲折,右面是一处月亮门,沿着着逼仄的廊下走出去,未必不是另一番天空海阔。
但他还是将脚步一转,转向了左面那处八角洞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