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紫藤落(第4/5页)

穆离渊的脸侧鬓角确实都在淌汗,黑发沾贴在皮肤,湿淋淋的眼睫像墨水融化开了。

他没有反驳江月白的话。

他已经被江月白激怒了太多次,听到这样的羞辱也没发火。早在第一次时江月白就戳穿过他“一点经验也没有”,他那时气得把人一遍遍折腾,现在不想再气了。

毕竟每一次生气,在江月白眼里都又是一场幼稚的笑话。

穆离渊收回了目光,给江月白解了锁链,尽力不碰到锁骨的新伤,动作小心翼翼,几乎堪称温柔。

“今晚月色很好,”穆离渊的语气也很温柔,跪在江月白身前替江月白挽好衣带的结,“我带师尊去看看,好不好。”

......

夜寒风急,却将篝火的热焰吹得更高。

穆离渊走下高殿长阶之时,其余魔族都识趣地隐匿退去。

九霄碧空,月明星稀。

的确是个不忍错过的良夜。

穆离渊横抱着江月白走在残雪未化的寒夜里。

江月白的白衣下摆随风飘出很远,像一朵暂栖怀抱里的云,轻飘飘的,近乎虚幻,也许晚风再吹一吹,这片云雾就会彻底消散。

穆离渊的衣袍冰凉,但掌心的温度如炙火,隔着层层衣衫仍然烫得吓人。

江月白闭眼想要休憩,可灼热的温度贴着,让他不得不清醒。

他睁眼是因为一阵花香。

很熟悉的芬芳。

紫藤。

淡紫色的花团在月色下像雪,垂落的枝条像悬挂的冰。

与漆黑的魔界暗夜格格不入。

江月白被放在了摇晃的紫藤秋千上。

穆离渊替他整好散落的衣摆,又顺着衣衫布料的线条缓缓上看,看向他的眼睛:“师尊从没有坐过秋千吧。”

沧澜山的春寒峰上有棵千年紫藤,穆离渊在紫藤树下做了秋千。

穆离渊自己坐过、纪砚坐过、晚衣坐过,江月白从来只远远地看着三个徒弟。

三年前春寒峰大火肆虐,紫藤被砍裂,秋千也断了。

“我想和师尊玩一个游戏,”穆离渊低声说,“很久之前就想了。”

江月白无声地说:“什么。”

穆离渊把绕在江月白手腕的紫藤花枝解开,并拢江月白的双手捆起来:

“我想看师尊从高处坠下来。”

从遥不可及的神坛跌落,从不能染指的高台坠下。

落在没有旁人知晓的阴暗泥沼里。

秋千被用力推起,狂风也跟着作恶。

江月白的衣衫散开,真的成了风中的云。

太高了,连深蓝的夜空都近乎咫尺,月色安静地流下,落了他一脸。

被捆住的双手抓不住任何东西,身子在最高处飘出又猛落,耳边风越来越急促,江月白知道自己即将坠地。

他闭上眼,准备听鲜血在周身飞溅的声音——

可是没有。

穆离渊在最后一刻接住了他。

把他紧紧搂在在怀里。

坚硬炽热紧贴着,烫得江月白身上伤口隐隐作痛。

穆离渊看到江月白眉头微皱的神情里带着点厌恶与不耐,松手放开了怀里的人。

江月白被重新放回了秋千,穆离渊解开了他手腕的紫藤花枝,拽成两段,把他的两手和两侧秋千藤捆在一起。

江月白睁开眼,穆离渊说:“怕师尊待会儿从秋千上翻下去。”

紫藤树摇晃着,坠落纷纷残花。

银环铃铛响得时轻时重,与呼吸一起。

晚风吹开白衣,月影随着晃动的枝叶一起摇曳,明暗交错的光影映在江月白身上,照亮隐秘又动人的线条,纵横的血痕如同另一种错落生长的花枝......

穆离渊想去吻那些花。

又生生忍住了。

江月白紧抿的唇线显得冷漠,除了微乱的呼吸没有任何回应。

穆离渊抱着江月白,嗓音极度沙哑: